综述：CD7 CAR-T疗法：当前进展、改进与面临的困境

《Blood Science》：CD7 CAR-T therapy: current developments, improvements, and dilemmas

CD7 CAR-T细胞疗法是治疗复发/难治性T细胞白血病和部分急性髓系白血病的新兴免疫疗法，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如CRISPR/Cas9和碱基编辑解决异体治疗中的fratricide和GVHD问题，但需克服细胞缺乏症和长期存活挑战，未来或通过iPSCs和CAR-NK细胞实现通用疗法。

　　CD7 CAR-T细胞疗法作为一种突破性的免疫治疗手段，近年来在治疗复发或难治性（r/r）血液肿瘤领域取得了显著进展。尤其在B细胞来源的恶性肿瘤中，CD7 CAR-T疗法已展现出良好的临床疗效，为相关疾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希望。然而，在T细胞白血病或淋巴瘤等T细胞来源的肿瘤治疗中，CD7 CAR-T疗法的临床应用仍面临诸多挑战。尽管如此，CD7作为T细胞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淋巴母细胞淋巴瘤（T-ALL/LBL）和急性髓系白血病（AML）的潜在治疗靶点，其在CD7阳性r/r T-ALL/LBL和r/r AML患者中的应用前景仍然十分广阔。

在CAR-T疗法中，根据供体来源的不同，可以分为自体（autologous）和异体（allogeneic）两种类型。自体CAR-T细胞来源于患者自身的T细胞，经过基因改造后重新注入体内。这类疗法的优势在于不会引发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或宿主抗移植物反应（HVGR），安全性相对较高。然而，自体CAR-T细胞的制备过程复杂，耗时较长，且成本较高，限制了其在某些特定患者群体中的应用。相比之下，异体CAR-T细胞来源于健康供体，具有生产成本低、质量稳定、可快速应用于病情进展迅速的患者等优点，但同时也面临GVHD、HVGR和T细胞自身攻击（fratricide）等挑战。

目前，已有多个临床试验对CD7 CAR-T细胞疗法进行了深入研究。其中，一些研究采用了CRISPR/Cas9等基因编辑技术，通过敲除CD7和T细胞受体α链（TRAC）基因，有效降低了 fratricide 和 GVHD 的发生率。例如，Cooper 等人的研究中，利用CRISPR/Cas9技术构建的 fratricide-resistant CD7 CAR-T细胞在T-ALL细胞系和原代T-ALL细胞中表现出显著的抗肿瘤活性。Li 等人开发的GC027疗法，通过CRISPR/Cas9敲除TRAC和CD7基因，进一步增强了CAR-T细胞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在一项针对12名r/r T-ALL患者的临床试验中，GC027疗法达到了91.7%的完全缓解（CR）率，显示出其在治疗中的潜力。

与此同时，基于碱基编辑（base editing）技术的CD7 CAR-T细胞疗法也逐渐成为研究热点。与CRISPR/Cas9不同，碱基编辑技术通过单碱基对的精准修改，避免了双链断裂（DSBs）带来的潜在基因组不稳定风险。例如，Chiesa 等人开发的BE-CAR7疗法，通过碱基编辑技术敲除了TRBC、CD7和CD52基因，有效防止了GVHD和HVGR的发生。在一项针对3名r/r T-ALL患者的临床试验中，BE-CAR7疗法实现了100%的完全缓解，且未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为未来CD7 CAR-T细胞的标准化生产提供了新思路。

此外，一些研究尝试通过蛋白表达阻断（PEBL）技术来降低CD7在CAR-T细胞表面的表达，从而减少 fratricide 的风险。例如，Zhang 等人将CD7纳米抗体与内质网（ER）/高尔基体（Golgi）滞留信号肽连接，使得CAR-T细胞在体外扩增时不会被自身识别，从而提高了其在体内的存活率和抗肿瘤活性。该方法在临床试验中表现出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为CD7 CAR-T细胞疗法的优化提供了重要参考。

在CD7 CAR-T细胞疗法的应用场景方面，其主要针对CD7阳性r/r T-ALL/LBL和r/r AML患者。对于这些患者，传统治疗手段如化疗和造血干细胞移植（HSCT）往往效果有限，而CD7 CAR-T细胞疗法则提供了一种新的治疗选择。然而，由于CD7在正常T细胞和NK细胞中广泛表达，CD7 CAR-T细胞疗法在应用过程中可能引发一系列不良反应，如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CRS）、免疫效应细胞相关神经毒性综合征（ICANS）以及严重的血液细胞减少（cytopenia）。这些不良反应的出现不仅影响治疗效果，还可能对患者生存产生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提高CD7 CAR-T细胞疗法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研究人员正在探索多种策略。一方面，通过改进CAR结构和抗原结合域的特异性，可以减少非特异性攻击和不良反应的发生。例如，采用单链可变片段（scFv）和纳米抗体（nanobody）等新型抗原结合分子，能够提高CAR-T细胞的靶向效率，同时降低免疫原性。另一方面，优化CAR-T细胞的基因转导方法也是研究的重点之一。相比于传统病毒载体（如慢病毒和逆转录病毒），非病毒载体如 Sleeping Beauty（SB）转座子系统和腺相关病毒（AAV）载体，因其更安全的基因整合方式和更低的免疫原性，逐渐成为研究热点。

在临床试验中，异体CD7 CAR-T细胞疗法的应用也展现出一定的优势。例如，Pan 等人的研究中，采用来自半相合供体或全相合供体的CAR-T细胞治疗了20名r/r T-ALL患者，其中14名患者接受了半相合供体来源的CAR-T细胞治疗，6名患者接受了全相合供体来源的CAR-T细胞治疗。结果表明，这些异体CAR-T细胞在体内具有良好的抗白血病活性，并且在部分患者中实现了长期缓解。然而，异体CAR-T细胞疗法仍需克服GVHD、HVGR和T细胞自身攻击等问题，尤其是在大规模生产和临床应用中，如何确保产品的安全性、一致性和有效性仍是亟待解决的难题。

针对这些挑战，研究人员正在探索多种解决方案。例如，利用诱导多能干细胞（iPSCs）作为CAR-T细胞的来源，不仅可以实现细胞的无限增殖和多向分化，还能够减少供体依赖性，提高治疗的可及性和可重复性。iPSCs可以被重新编程为各种类型的细胞，包括γδT细胞和NK细胞，这些细胞在抗肿瘤活性方面具有独特优势。此外，脐带血（UCB）作为另一种潜在的细胞来源，其富含的造血干细胞（HSCs）可以用于生产CAR-T细胞产品，为异体CAR-T细胞疗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另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是开发可调控的CAR-T细胞，以在治疗过程中实现对CAR-T细胞活性的精确控制。例如，通过引入自杀基因（suicide gene）或安全开关（safety switch），可以在需要时快速清除CAR-T细胞，从而减少长期不良反应的风险。iCas9系统作为一种新型的自杀基因，能够在特定的化学诱导剂（CID）作用下迅速清除CAR-T细胞，且具有较低的免疫原性。这一技术的应用有望在提高CAR-T细胞安全性的同时，维持其抗肿瘤活性。

此外，CD7 CAR-T细胞疗法在治疗r/r AML中的应用也引起了广泛关注。CD7在AML细胞中表达的比例约为20%至35%，且其表达水平与不良预后密切相关。尽管目前大多数AML CAR-T细胞产品主要针对髓系特异性抗原，如CD33、CD123和CLL-1，但CD7 CAR-T细胞疗法在部分AML患者中也表现出良好的疗效。例如，Lu 等人通过自然选择方法构建的NS7CAR-T细胞在10名r/r AML患者中实现了70%的完全缓解率，且未引发严重的不良反应。这一结果为CD7 CAR-T细胞疗法在AML中的应用提供了有力支持。

综上所述，CD7 CAR-T细胞疗法在治疗r/r T-ALL/LBL和r/r AML方面展现出巨大的潜力。然而，其在临床应用中仍面临诸多挑战，如 fratricide、GVHD、HVGR 和 T细胞自身免疫反应等。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研究人员正在积极探索基因编辑技术、新型抗原结合域、非病毒转导方法以及可调控的CAR-T细胞等策略。随着这些技术的不断进步，CD7 CAR-T细胞疗法有望在未来成为治疗T细胞恶性肿瘤和某些AML亚型的重要手段，为患者带来更持久的疗效和更低的治疗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