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居民是否仍具双重文化认同？六项预注册实验对文化启动效应的再验证

这篇综述通过六项预注册实验和内部小型荟萃分析，系统评估了香港回归25年后居民的双文化（bicultural）启动效应。研究采用文化心理学经典范式（如Hong et al., 1997的图片启动法），发现当代香港居民在因果归因任务中未表现出显著的文化框架切换能力，暗示社会政治变迁可能削弱了原有的双重文化动态建构（dynamic constructivist）特性。

　　

文化启动效应的历史背景与理论框架
文化心理学领域长期关注东西方文化差异，如西方个体主义（independent self）与东方集体主义（interdependent self）的认知风格差异（Markus & Kitayama, 1991）。文化启动（cultural priming）通过激活双文化个体的文化知识系统（knowledge-activation approach, Higgins, 1996），成为验证文化因果效应的关键方法。香港作为前英国殖民地，其居民曾被视作双文化（bicultural）典型——能根据启动刺激（如中国龙或米老鼠图标）切换归因模式（Hong et al., 1997）。

实验设计与关键改进
研究团队通过六项实验逐步优化方法：

1. 实验1（N=369）直接复制原始研究，但使用高清重绘的鱼群图片（原图模糊）。结果反转：中国图片组内归因（internal attribution）置信度（8.66±2.57）反超美国组（8.83±2.41），ANOVA显示零效应（η²=0.00）。
2. 实验2（N=434）采用Ng et al. (2016)改进的启动图标（淡化民族主义元素），仍发现中国组内归因评分显著更高（β=0.58, p<0.05），与假设相反。
3. 实验3（N=330）针对30岁以上群体（可能保留殖民时期双文化特质），结果仍未达显著（p>0.05）。
4. 实验4-6（N=565-522）增强个体/群体显著性（individual/group salience），固定中英文材料语言，均未复制原始效应。

机制探讨与边界条件
动态建构理论（dynamic constructivist approach）指出，启动效应需满足三条件：

• 文化知识可用性（如香港年轻一代可能缺乏西方文化存储）
• 高情境适用性（applicability），如鱼群颜色差异（Hong et al., 2003）
• 无认知闭合需求（need for closure, Kruglanski, 1989）
  但实验4即使使用高显著性鱼群图（leading fish颜色不同），仍无效应，暗示深层社会变迁可能已改变香港文化认知架构。

社会政治变迁的影响
回归后香港与内地经济整合加速，本土身份认同强化（Ma, 2015），可能导致：

1. 西方文化知识系统衰减
2. 中国元素启动引发抵触（contrast effect, Skowronski et al., 1993）
3. 新一代更倾向混合身份（hybrid identity）而非双文化切换

方法论启示
研究凸显预注册（preregistered）实验的重要性——原始研究可能高估效应量。后续研究需结合神经成像（如fMRI）或隐式测量（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规避自我报告偏差。

未解之谜
结果未支持"去双文化化"单一假设，可能反映：

• 文化启动范式敏感性不足
• 香港形成新文化范式（如"本土主义"）
• 全球化削弱东西方文化边界

该系列实验为文化心理学提供了警示案例：社会剧变下，经典理论需动态修正。未来研究可纵向追踪文化认知变迁，或比较澳门等类似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