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光杆反身代词"自己"与复合反身代词"他自己"的神经加工机制：基于ERP的句法与语义线索检索研究

本研究通过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探讨汉语反身代词"自己"与"他自己"在指称消解过程中句法线索与生命度线索的交互作用。研究发现"他自己"在指称域外先行词时诱发P300-P600效应，体现句法线索主导性；而"自己"在双指条件下才出现该效应，表明生命度线索可协同引导加工。该成果为汉语反身代词的认知加工模型提供神经证据，对理解语言理解中的内容寻址检索机制具有重要理论价值。

　　

在语言理解的复杂过程中，反身代词与其先行词的非相邻依赖关系建立一直是心理语言学的核心议题。传统绑定理论(Principle A)认为反身代词必须与管辖域内的先行词共指，但汉语中"自己"和"他自己"却展现出独特的跨域指称能力，这种特殊现象引发学界对句法与语义线索权重分配的持续争论。先前研究多采用自定步速阅读等行为学方法，难以捕捉毫秒级的神经加工动态，且对两种反身代词的直接比较研究匮乏。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Neurolinguistics》发表的最新研究，首次运用高时间分辨率的ERP技术，揭示了这两种反身代词截然不同的神经加工机制。

研究采用"NP1+VP1+NP2+ADV+VP2+反身代词+VP3+ADV+VP4+NP"的句子结构，通过操纵先行词的生命度特征，设置长距离指称、短距离指称和双指条件。关键实验技术包括：1)事件相关电位(ERP)记录32名母语者的脑电数据；2)采用P300和P600成分分析时间进程；3)设计包含生命度匹配/不匹配条件的句法范式；4)使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处理行为与电生理数据。

【行为数据】结果显示，无论是"自己"还是"他自己"，被试在长距离指称条件下的判断准确率显著低于短距离条件，且双指条件下的反应时最长，证实汉语反身代词存在指称难度梯度。

【电生理结果】发现关键差异："他自己"在指称域外先行词时诱发显著的P300(300-500ms)和P600(500-800ms)效应，反映其加工需要调动注意资源进行记忆表征转换，并克服句法冲突；而"自己"仅在双指条件下出现类似效应，表明其加工更依赖生命度等语义线索的协同作用。

【讨论与结论】本研究首次从神经层面证实：1)"他自己"符合结构优先的线索检索模型(Structure-Favoring Cue-Based Retrieval Account)，其强句法约束性导致跨域指称需付出额外认知代价；2)"自己"则遵循标准线索检索模型(Standard Cue-Based Retrieval Model)，允许语义线索与句法线索平等竞争；3)生命度作为核心语义特征，能有效调节反身代词的指称消解路径。这些发现不仅为汉语反身代词的认知理论模型提供电生理证据，更深化了对内容寻址检索机制(Content-Addressable Retrieval)的理解，对发展语言加工的认知架构理论具有重要启示。研究还提示，反身代词形态复杂性与加工约束强度存在正相关，这为跨语言比较研究提供了新的神经维度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