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后新西兰毛利族母亲健康与社会服务参与体验：基于Kaupapa Māori理论的质性研究

为解决新西兰毛利族(Indigenous Māori)母婴健康差距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基于Kaupapa Māori研究原则的质性研究，通过17名毛利孕产妇的三阶段调查（含7例深度访谈），揭示了健康服务中的系统性障碍与文化响应不足问题。研究发现，服务自主权(tino rangatiratanga)、COVID-19影响等五大主题是改善服务的关键，为消除制度性种族主义、实现健康公平提供了土著视角。

　　

在新西兰（毛利语称Aotearoa），尽管实行全民免费母婴保健服务，毛利族作为原住民占人口的17%，其母婴健康指标却显著落后于非毛利群体：毛利婴儿占活产儿的30%，但婴儿死亡率更高，且面临低出生体重、母乳喂养率低等系统性健康差距。这种不平等直接违背了新西兰建国文件《怀唐伊条约》(Te Tiriti o Waitangi)对健康公平的承诺。更严峻的是，新冠疫情加剧了医疗服务的断层，使得本就脆弱的毛利母婴健康体系面临更大挑战。

针对这一现状，怀卡托大学Te Ngira人口研究所联合Awanuiarangi学院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Racial and Ethnic Health Disparities》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该研究采用Kaupapa Māori（基于毛利价值观的研究范式）和mana wahine（毛利女性赋权理论）框架，追踪了17名参与毛利生育教育项目"Whirihia te Korowai Aroha"的孕产妇，通过三阶段研究（包括7例半结构化电话访谈），系统揭示了毛利母亲在健康服务中的真实体验。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 基于Kaupapa Māori原则的参与者招募与知情同意流程，强调面对面(kanohi ki te kanohi)建立信任；2) 三阶段混合方法设计（评估工具、电子问卷、电话访谈）；3) 主题分析法识别服务交互模式；4) 使用Whirihia工具（含12项服务转介功能）评估需求。所有数据收集均在COVID-19封锁期间调整为远程进行。

研究结果呈现五大核心发现：

1. 自主权与自我实现的权利
   参与者强烈渴望掌控分娩决策权。如Hinemoana虽在分娩中考虑硬膜外麻醉，最终仍实现自然分娩目标，这种"文化自豪感"贯穿多位受访者经历。计划居家分娩的Aroha和Amiria通过坚持传统方式，体现了tino rangatiratanga（自治权）对心理健康的正向影响。

2. 服务响应性的文化维度
   毛利文化适配服务获得高度评价。Aroha盛赞某助产单元"提供空间让家庭自主决策，而非权威式管理"；Hinemoana对比毛利与非毛利儿童健康服务(WCTO)，前者通过即时短信回复、赠送育儿物资等"非标准化关怀"建立信任。值得注意的是，传统疗法如针灸被证实能提升分娩体验，但高昂费用构成障碍。

3. 系统性问题暴露
   医疗体系缺陷造成创伤性经历。Mere的新生儿在ICU因操作污染感染，她控诉"医生甚至未告知麻醉禁忌，全靠母亲提醒"；多位受访者遭遇"打钩式服务"——WTCO护士机械重复"咨询GP"却无实质帮助，导致Maia等放弃寻求服务。更严重的是转介系统失灵，Aroha产后7个月未收到任何承诺服务，尽管助产士已转介4个机构。

4. 选择与机会的匮乏
   地理与服务信息不对称限制权益。Hinemoana需跨区参加唯一毛利生育课程，对比主流医疗"仅给宣传册"；Amiria建议扩展"Whirihia工作坊"为持续支持小组。参与者普遍缺乏对现有服务的认知，如Anahera通过项目才知悉婴儿CPR课程。

5. COVID-19的叠加伤害
   疫情放大既有不平等。Aroha理解服务中断，但强调"即使第十胎也需要支持"；Amiria揭露结构性矛盾："领福利者获更多补助，而我因带薪产假无法申请取暖补贴"。这种经济压力与医疗失联形成"双重剥夺"。

结论与讨论
该研究首次通过mana wahine视角，系统记录毛利母亲在主流医疗体系中的文化疏离体验。三个关键启示值得关注：首先，tino rangatiratanga的实践程度直接关联母婴健康结局，这呼应加拿大原住民研究中"社区主导项目提升母乳喂养率"的发现；其次，制度性种族主义表现为"非毛利服务者的低预期"（如Hinemoana遭遇的沟通障碍），与澳大利亚土著研究中"医疗者预设偏见导致误诊"模式高度一致；最后，COVID-19非但不是"平等危机"，反而通过服务收缩加剧历史创伤，这警示我们需以《联合国土著权利宣言》为纲重建系统。

研究建议采取三轨并进策略：1) 扩大Tapuhi Ahi Ka等毛利助产士主导的"包裹式服务"；2) 强制医疗者接受怀唐伊条约培训（新西兰助产士委员会已将此纳入2024年认证要求）；3) 采用Kaupapa Māori评估框架监测服务成效。正如论文强调："当医疗体系停止将毛利差异病理化，转而拥抱mana wahine智慧时，健康公平才可能从宣言变为现实。"这一发现不仅为新西兰政策制定提供证据，更为全球原住民健康研究树立了文化主权实践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