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毒品社区中 “降低危害” 理念的演变之旅：从边缘到主流的深度剖析

《Harm Reduction Journal》：Vernacular and discursive harm reduction: an ethnography of an online drug community

在网络毒品社区中，“降低危害”（HR）理念虽占据主导，却缺乏其成为主导规范过程的研究。研究人员以 Discord 平台上的毒品社区为对象，通过参与观察等方法研究发现，Blue 服务器在危机中，法定成员在道德企业家推动下，制定出符合社区需求的本土 HR 规则，为理解该理念传播提供依据。

　　在互联网的浪潮中，毒品相关话题也悄然在网络空间蔓延。如今，全球范围内对毒品使用普遍存在污名化现象，在西方社会，吸毒者常被贴上不负责任、危害自身的标签，毒品使用甚至被刑事化和病理化。为了能继续自己的行为，吸毒者需要找到使其行为 “合理化” 的方式，让吸毒行为与社会主流价值观中的责任和理性相兼容。而网络的出现，为他们提供了新的交流平台。计算机介导的传播（CMC）成为了毒品相关话语的重要载体，大量年轻人通过互联网获取毒品信息。在这样的背景下，毒品社区应运而生。

毒品社区就像是一个特殊的 “避风港”，让对毒品感兴趣的人（文中称为 “毒品爱好者”）能够聚集在一起，毫无顾虑地交流。这些社区和普通的网络健康实践社区类似，能让用户摆脱医疗和机构世界设定的固有路径，重新探索各种可能性。其中，“降低危害”（Harm Reduction，HR）理念在毒品社区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目前对于 HR 理念在毒品社区中是如何成为主导规范的，这一过程尚缺乏深入研究。虽然 HR 话语在毒品论坛中占据主导地位，但之前并没有研究去探究论坛管理员为何选择采用 HR 理念，而不是其他关于毒品使用的话语。为了解开这一谜团，法国高等社会科学研究学校（School for Advanced Studies in the Social Sciences）的 Salomé Gilles 开展了一项研究。

研究人员采用了连接民族志（connective ethnography）和参与观察的方法。由于当时没有新创建的毒品论坛，研究人员将目光投向了 Discord 平台，这个平台上有许多关于毒品讨论的群组。研究人员通过筛选，选取了 Blue、Green 和 Yellow 三个服务器作为研究对象。在 14 个月的时间里，研究人员深入参与服务器的讨论，观察社区成员的互动，同时还对部分成员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和即时在线讨论。

研究结果表明，Blue 服务器具有独特的特征。它创建于 2020 年 4 月 28 日，成员数量在 2021 年 3 月前呈指数增长，这主要得益于与另一个社交媒体平台上内容创作者的关联。服务器成员大多年龄在 25 岁以下，男性居多，职业多样，且涵盖了各种吸毒习惯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人是出于好奇参与讨论。

在这个服务器中，HR 理念体现在两个方面：实践 HR 和话语 HR。实践 HR 主要是对消费实践进行规范，比如规定 MDMA 的使用剂量和间隔时间，参考 TripSit.me 和Mixtures.info等网站来了解毒品相互作用的风险，制定 “不混合两种镇静剂” 等规则。话语 HR 则是对讨论进行规范，禁止在服务器上吹嘘自己的消费行为等。同时，Blue 社区有一个核心成员群体，包括经理、专家和活跃成员，他们在社区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且核心成员大多是 “无处不在的成员”（ubiquitous members），即同时参与多个社区的人。

从 2020 年 10 月底到 2021 年 3 月，Blue 服务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随着成员数量的快速增长，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比如，出现了 “虚假信息” 的传播，有用户宣传危险的毒品混合物，还邀请他人线下吸毒。专家们对此深感担忧，认为这可能会对其他成员造成伤害。于是，服务器开始逐步修改规则，禁止毒品交易、精确剂量的分享，还实施了一些技术结构调整，如设置 “冷却期”、每月删除公共消息等。此外，针对风险传播（risk publicization）行为，服务器也制定了相应的规则进行限制，因为这种行为不仅会让其他成员担忧，还可能影响人们对 “良好” 吸毒行为的认知，甚至加剧社会对吸毒者的污名化。

在讨论部分，研究人员指出，Blue 服务器的本土 HR 是由社区根据自身情况形成的，与法律规定的医疗社会 HR 不同，它无法直接应用到其他毒品社区。这一过程中，规范源于价值观，而问题情境促使法定成员根据 “社区应积极影响成员、包容各类人群” 的价值观，制定出话语 HR 规范。同时，无处不在的成员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们像道德企业家一样，传播 HR 理念，推动了本土 HR 的形成。

总的来说，这项研究揭示了网络毒品社区中，Blue 服务器如何在危机情况下，受法定成员道德疲惫和无处不在成员改革倡议的影响，采用了基于 HR 理念的讨论规则。这一研究结果意义重大，它为我们理解 HR 理念在毒品社区中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宝贵的依据，让我们看到了社区如何通过自我调节来应对毒品使用带来的问题，也为相关领域的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