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感官整合紊乱引发解离体验：特质解离关联新解

《Scientific Reports》：Trait dissociation is associated with dissociative experiences arising from disrupted multisensory integration

在精神健康领域，解离（Dissociation）症状备受关注。为探究多感官整合与解离的关系，研究人员以 100 名非临床样本开展研究。结果发现，视觉触觉延迟会增加身体失主感，特质解离与之正相关。这一成果为理解解离机制提供新视角。

　　在心理学和神经科学领域，人们对自身身体的感知通常是自然而然且完整的。然而，解离现象却打破了这种常规。解离是一种跨诊断的心理健康症状，患者常感觉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这种体验不仅是解离性障碍的核心症状，在普通人群以及多种精神疾病，如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边缘性人格障碍、进食障碍、焦虑症、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中也时有出现。它还可能在其他异常体验的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比如有精神病风险的个体若同时出现解离症状，更易发展为全面的精神疾病诊断。

目前，对于这种以身体所有权丧失为典型表现的解离体验是如何发生的，人们还知之甚少。已知身体的连贯感知依赖于多种感官信息的精确整合，这些感官信息来源广泛，包括外感受（如视觉、触觉）、内感受（如饥饿感）和本体感受（如姿势）。不同感官输入在大脑中的处理速度各不相同，例如视觉信息到达视网膜并被处理的速度比躯体感觉输入快，而内感受输入的处理速度则更慢。尽管存在这些自然的延迟，大脑通常仍能成功整合这些感觉，形成对身体及其在世界中位置的连贯感知。多感官整合的因果推断理论指出，当观察者推断两种感觉来自同一来源时，它们就会被整合在一起，而感觉之间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差异越大，因果推断（以及整合）的可能性就越小。身体感觉被认为遵循多感官整合的相同原则，许多研究也表明，操纵多感官刺激的时间和空间定时可以改变身体感觉，经典的橡胶手错觉（Rubber Hand Illusion，RHI）就是一个例子。但解离中出现的异常身体体验更多是分离感，而非像橡胶手错觉那样是身体的延伸。

为了深入探究这一现象，来自英国萨塞克斯大学（University of Sussex）、伦敦大学皇家霍洛威学院（Royal Holloway, University of London）、苏黎世大学（University of Zurich）等多个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研究，相关成果发表在《Scientific Reports》上。

研究人员采用混合现实（Mixed reality）方法，通过给视觉感知引入可变时间延迟，打破正常的视触整合。在研究中，参与者佩戴头戴式显示器（Head-Mounted Display，HMD），可以第一人称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同时手臂会被自己或研究人员刷动。这种设置能系统地改变视觉反馈的延迟，使视觉信息相对于其他感官（如触觉）延迟。研究包括 “长任务” 和 “阈值任务”，前者评估在固定 1 秒延迟或无延迟的 60 秒刷动手臂过程中，参与者报告的身体失主感；后者采用多个延迟时间，更全面地评估延迟与身体所有权感觉之间的关系。此外，研究人员还通过问卷调查评估了特质解离和异常感知体验，利用心搏辨别任务评估内感受能力，通过光栅辨别任务测量触觉敏锐度，并使用简化版的苏塞克斯 - 滑铁卢催眠易感性量表（Sussex-Waterloo Hypnotisability Scale，SWASH）评估现象学控制能力。

在研究结果部分：

1. 多感官干扰对身体所有权的影响：通过线性混合模型分析发现，在 “长任务” 中，1 秒的视觉 - 触觉延迟显著增加了身体失主感、现实解体感和去传入感，同时降低了具身感和愉悦感。在 “阈值任务” 中，随着延迟增加，身体失主感增强，且他人刷动比自己刷动更能降低具身感，延迟和刷动来源的交互作用显著。这表明延迟视觉感知会降低对身体的所有权感觉。
2. 对多感官干扰的敏感性：参与者在 “阈值任务” 中判断视觉和触觉同步性时，当视觉延迟在 198 - 330ms（加上系统固有延迟）时，开始持续注意到延迟。计算主观相等点（Point of Subjective Equality，PSE）发现，参与者对自己刷动时的时间延迟更敏感，且自我刷动的 PSE 与混合现实任务中身体失主感评分显著相关，说明对自我产生的触觉延迟更敏感的人，整体身体失主感更强。
3. 特质解离与实验诱导的身体失主感：简单线性回归显示，混合现实任务中 “长任务” 的平均失主感评分与剑桥解离量表（Cambridge Depersonalisation Scale，CDS）和卡迪夫异常感知量表（Cardiff Anomalous Perceptions Scale，CAPS）的总分显著相关，表明身体失主感、现实解体感和去传入感与日常生活中解离和异常感知的流行程度正相关。此外，自我触摸 PSE 与 CDS 及 CAPS 的多个子量表显著相关，而其他触摸 PSE 仅与 CDS 的疏离感子量表显著相关，说明特质解离和异常体验与对自我产生的触觉多感官干扰的敏感性增强有关。
4. 内感受、触觉敏锐度和现象学控制：相关性分析发现，内感受准确性与现实解体感和去传入感显著相关，触觉敏锐度与愉悦感负相关，现象学控制与愉悦感正相关。但将这些指标作为预测变量纳入线性混合模型后，它们对多感官干扰导致的身体失主感均无显著影响。
5. 多感官干扰期间的心脏特征：对部分参与者（N = 58）的心脏数据进行探索性分析，发现自我触摸和他人触摸时心脏加速 / 减速模式不同，但在高 CDS 评分（更易出现解离）的参与者中，这种差异不明显，表明易解离的人对自我和他人产生的感觉可能有相似的生理反应。

研究结论和讨论部分指出，本研究首次证明在非临床人群中，混合现实中延迟触觉的视觉感知会导致身体所有权丧失，且这种诱导感觉的强度与特质解离体验正相关，暗示诱导解离和特质解离可能都源于正常整合感觉的分离。此外，特质和诱导解离体验增强的人对自我产生的触觉延迟更敏感，这进一步表明解离可能与感官整合能力受损有关，即难以将不同感官信息结合形成对身体的连贯感知，且这种现象独特地体现在自我产生的感觉上，与自我动作相关的感觉过度关注理论相符。

研究人员在本研究中主要运用了以下关键技术方法：

1. 混合现实技术：让参与者佩戴 HMD，通过摄像头实时获取身体和周围环境图像并显示在 HMD 上，同时引入视觉延迟，模拟多感官整合紊乱的情境。
2. 问卷调查：使用 CDS 和 CAPS 等问卷评估参与者的特质解离和异常感知体验。
3. 任务测量：通过心搏辨别任务评估内感受能力，光栅辨别任务测量触觉敏锐度，简化版 SWASH 评估现象学控制能力。

综上所述，该研究为理解解离的机制提供了重要线索，揭示了多感官整合紊乱与解离体验之间的紧密联系，为未来进一步研究解离现象以及相关精神疾病的治疗和干预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