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跨性别及非二元性别者强制心理评估的经历与叙事：定性分析揭示关键问题与变革方向

《BMC Psychology》：Experiences and narratives of mandatory psychological assessment in Trans and Nonbinary people: An Italian qualitative analysis

为解决跨性别及非二元性别（TNB）人群在性别肯定路径（GAP）中面临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对意大利 TNB 人群强制心理评估经历与叙事的研究。结果显示 TNB 个体面临诸多困境，该研究为改善相关医疗环境、推动政策变革提供依据。

　　在社会对性别认知日益多元的当下，跨性别及非二元性别（TNB）群体却依旧面临诸多困境。长期以来，TNB 身份被病理化对待，从 19 世纪性学将 “倒置” 个体分类，到 20 世纪中期被纳入精神疾病诊断，这一过程带来了诸多负面影响，如被污名化、医疗程序不合理等。尽管后来相关诊断标准有所改进，像《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 5 版（DSM-5）从 “性别认同障碍” 转变为 “性别焦虑（Gender Dysphoria）” ，国际疾病分类第 11 版（ICD-11）将性别不一致重新分类到性健康状况而非精神障碍，但 TNB 群体依旧遭受歧视、难以获得平等的医疗服务。

在意大利，TNB 人群若想开启性别肯定路径（GAP），强制心理评估是关键环节，它是获得性别焦虑诊断的前提，关乎激素治疗、手术干预以及姓名和性别标记的法律变更。然而，现有研究表明，这一过程问题重重，许多心理健康从业者缺乏相关知识和技能，评估过程可能存在偏见、强化性别二元论等。在此背景下，为深入了解 TNB 人群在强制心理评估中的真实经历，意大利帕多瓦大学的研究人员开展了此次研究，相关成果发表于《BMC Psychology》杂志。

该研究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对 21 名有过至少 6 个月心理评估经历的 TNB 个体进行半结构化访谈。研究人员从参与者的叙述中提取关键信息，通过主题分析和反思性主题分析方法，梳理出相关主题和子主题，以此探究 TNB 人群的经历和诉求。

研究结果主要围绕两个主题展开：

1. “身为跨性别者 + 在我们的社会中”
   • 个人身份认同的经历：参与者分享了自我认知和接纳的过程，如 Matteo 在 2020 年才接受自己的性别身份，此前因胸部性别特征感到焦虑；Francesca 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女性，喜欢女性化的事物。这些经历表明性别认同是一个复杂且个人化的过程，早期就已有所体现12。
   • 少数群体压力和恐跨症：参与者在社会、医疗和工作场所都面临着普遍的少数群体压力和恐跨症。Wilma 表示社会环境让自己感到不适，工作中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被认可；Giulia 因经济原因选择以男性身份生活；Axel 的父亲对他的性别认同不理解，甚至要求他离开家；Max 在接受心理评估时，被精神科医生告知跨性别不正常。这些都反映出 TNB 群体面临的歧视和压力34。
   • 支持性的家庭和工作环境：部分参与者得到了家庭、朋友和雇主的支持。Adam 在工作中无需使用曾用名，Riccardo 的老板主动询问他希望被使用的名字和代词；Giovanni 的母亲理解并支持他的性别肯定过程。这些支持在 TNB 人群的性别肯定过程中起到了积极作用5。
   • 机构性别肯定过程：参与者对机构性别肯定过程中的诸多障碍感到不满，如 Francesca 觉得需要按照社会期望表现才能继续性别肯定的进程；Giulia 在咨询内分泌科医生后对治疗产生犹豫；Adam 对比法国朋友，发现自己在意大利进行性别肯定治疗需要等待更长时间，且手续繁琐。这表明意大利的性别肯定过程存在效率低下、缺乏个性化等问题67。
   • 韧性和自我决定：尽管面临重重困难，参与者展现出了韧性和自我决定的精神。Matteo 对自己的个性感到满意，Adam 接受了自己的身份，Giulia 认为无需完全抛弃过去，Axel 则强调要关注自身积极的方面。这些态度有助于 TNB 人群在艰难的环境中实现自我成长89。
   
   
2. “强制心理评估的经历”
   • 不尊重的经历：许多参与者在强制心理评估中有着负面体验，他们认为评估更多是为了获取激素治疗的机会，而非获得有意义的支持。Gus 担心要向心理学家证明自己，Max 觉得需要按照心理学家的期望表达自己；Salvatore 认为评估过程情感消耗大，且要迎合治疗师的想法；Axel 遭遇心理学家否定自己的性别身份；Simone 的家庭治疗因治疗师缺乏敏感性和专业性，导致母亲被指责1011。
   • 肯定和支持性的互动：部分参与者在评估过程中也有积极体验。Manuel 通过评估更清楚自己的性别认同，Alice 在抑郁时通过评估获得成长，Elliot 在情绪管理和人际关系处理方面得到改善。这些表明心理评估在某些情况下可以促进 TNB 人群的自我发现和情感成长1213。
   • 更好的关怀：参与者对性别肯定过程提出了改进意见，多数人希望在意大利引入知情同意模型，简化官僚程序，采用更个性化的治疗方式。Max 认为心理治疗应免费、可及且非强制，Giovanni 强调要关注个体差异，Manuel 希望去除文件和医疗程序的时间限制1415。
   
   

研究结论和讨论部分指出，此次研究全面揭示了意大利 TNB 人群在 GAP 中的复杂经历，凸显了性别肯定与社会、家庭和工作环境的紧密联系。TNB 人群在社会和医疗环境中仍面临诸多歧视和压力，而心理评估本应起到支持作用，但实际却存在不足，未能充分满足 TNB 人群的需求。许多参与者在评估中感到焦虑、恐惧，部分人甚至出现内化性心理障碍。不过，也有参与者在评估中获得了积极体验，这说明支持性的心理评估是可行的。

为改善现状，研究建议从业者在进行心理评估时应摒弃把关者的角色，与客户建立信任关系；医疗保健组织和利益相关者应提高专业人员对 TNB 群体的认识，推广支持性的治疗方法；教育机构应在大学课程中增加相关内容，培养更具意识的专业人员；政策制定者应根据个体需求调整性别肯定路径，减少官僚主义。总之，这项研究为推动 TNB 群体的医疗服务改进、促进社会公平提供了重要依据，有助于为 TNB 人群创造更包容和支持性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