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这篇系统评价和网络荟萃分析聚焦血管性痴呆（VD），通过检索多个数据库的相关随机对照试验，发现针刺可显著改善 VD 大鼠认知功能，手动针刺（MA）效果优于电针（EA），GV20 + GV14 穴位组合疗效最佳，为 VD 治疗提供重要参考。
血管性痴呆现状与针刺治疗的探索
血管性痴呆（VD）是一种因脑血流量（CBF）减少引发的认知障碍疾病，在痴呆病因中位居第二，约占所有痴呆病例的 20%，且预计 2022 - 2050 年这一比例将增至三倍，严重威胁公众健康，尤其在老年人和男性中更为常见。高血压、代谢综合征、吸烟和饮酒等都是 VD 的发病危险因素。
目前，VD 的临床治疗主要包括药物干预和康复训练，但都存在明显局限性。药物治疗常用的降压药、NMDA 受体拮抗剂和他汀类药物，虽能预防和控制 VD，但会带来诸多副作用，如降压药可能加重患者抑郁症状，NMDA 受体拮抗剂可能引发头晕、头痛甚至精神障碍，他汀类药物会导致失眠和肌肉疼痛。康复训练则需要患者积极主动参与一系列复杂的认知和身体任务，对于身体功能差、意识障碍严重或存在情绪抵触的患者难以实施。因此，探寻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迫在眉睫。
针刺作为源自中国古代的传统中医疗法，通过刺激人体特定穴位来调节气血运行，以达到治疗疾病、促进健康的目的，其理论基础包括经络学说和穴位刺激原理。相较于药物治疗，针刺副作用较少，操作得当的情况下感染、出血等并发症发生概率低，患者接受度更高；与康复训练相比，针刺更易于管理，患者只需安静接受刺激即可，依从性较低的患者也能适用，并且针刺还可与药物干预、康复训练等其他治疗方法联合使用。虽然临床研究显示针刺对 VD 有一定治疗效果，但部分研究表明其疗效有限，且动物实验存在样本量小、设计和实施有偏差等问题，导致结果可靠性和可重复性不足。所以，有必要对针刺治疗 VD 进行系统评价，而荟萃分析能够综合总结动物实验结果，为临床研究提供更可靠的依据。
研究方法
本次荟萃分析严格遵循 PRISMA 2020 声明，由两位作者独立检索 PubMed、Embase、Web of Science、Cochrane 英文数据库以及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CNKI）、维普期刊数据库（VIP）和万方数据资源系统（Wanfang），检索截至 2024 年 7 月的文献，检索词涵盖针刺、电针、穴位、血管性痴呆、血管性认知障碍、大鼠和动物等，这些检索词单独或组合使用，详细检索策略见补充文件。
研究设定了明确的纳入和排除标准。纳入标准为：研究对象是大鼠；干预措施为针刺（包括电针和手动针刺）；研究设计包含 VD 动物模型组和治疗组；结局指标采用莫里斯水迷宫实验，主要指标为隐藏平台测试中的逃避潜伏期和穿越平台次数，次要指标为在目标象限停留的时间；研究类型为随机对照试验。排除标准包括重复发表的文献、会议摘要、病理报告、指南、综述和学术论文等特定类型文献，以及研究特定针刺方法（如耳针、眼针等）、特定穴位选择（如额头区域等）、比较不同针刺技术、基于图形数据获取的文献、针刺联合其他中西药治疗、不同脑梗死建模方法（如多发梗死性痴呆和出血性痴呆）和比较不同电针频率的研究。
文献筛选和数据提取同样由两位作者独立完成，提取内容包括研究特征（文章标题、第一作者姓名、发表年份）、动物特征（物种、年龄、体重、建模方法）、针刺特征（类型、频率、波形、穴位组合、治疗时长、实验时长）以及结局数据（样本量、针刺组和模型组逃避潜伏期和穿越平台次数的均值、标准差）。若研究报告了不同电针频率，则提取最高频率的数据。
文献质量评估借助 Cochrane 偏倚风险评估工具（ROB 2.0），由两位研究人员独立进行，评估领域包括选择偏倚（随机序列生成、基线特征、分配隐藏）、实施偏倚（随机化和盲法）、检测偏倚（随机结果评估和盲法）、失访偏倚（结局数据的完整性）和报告偏倚（研究结果的选择性报告），出现分歧时与第三位作者讨论解决。
统计分析方面，使用 Review Manager 5.4.1 软件进行异质性分析，连续数据以均数差（MD）和相应的 95% 置信区间（CI）表示，以 P <0.05 为有统计学意义。当 P ≥ 0.1 且 I2 ≤ 50% 时，表明无异质性，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当 P < 0.1 且 I2> 50% 时，表明存在异质性，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利用 Addis 1.16.7 软件的节点分裂模型评估间接和直接比较的一致性，P > 0.05 表示一致性良好，P < 0.05 表示存在显著不一致，同时评估干预措施之间的效应大小，对干预组进行排序并进行多种干预之间的直接比较。还使用 Review Manager 5.4.1 软件对针刺组中不同针刺方法、穴位组合和治疗时长进行亚组分析。
研究结果
初步检索共识别出 1120 项潜在相关研究，去除重复文献后，对剩余 784 条记录进行标题和摘要筛选，排除 646 项研究，将剩下的 138 篇文章下载进一步筛选，最终 29 项研究符合纳入标准。
纳入的 29 项研究共涉及 659 只动物，体重约 180 - 400g，其中 310 只分配到对照组，349 只分配到实验组。动物品系主要为 SD 大鼠（26 项研究）和 Wistar 大鼠（3 项研究）。建模方法上，15 项研究采用两血管闭塞法，14 项研究采用四血管闭塞法。干预方法中，7 项应用手动针刺，20 项使用电针，2 项对电针和手动针刺进行比较。电针治疗里，16 项采用连续波，6 项采用疏密波。治疗时长方面，1 项为 30 秒，2 项为 10 分钟，15 项为 20 分钟，11 项为 30 分钟。治疗疗程上，17 项研究疗程≤15 天，7 项在 15 - 20 天之间，5 项在 20 - 30 天之间 。
通过 Cochrane 偏倚风险评估工具（ROB 2.0）评估，17 项研究存在高偏倚风险，9 项研究偏倚风险不明确，主要原因是缺乏随机化和盲法，仅 3 项研究偏倚风险低。
荟萃分析结果显示，在逃避潜伏期方面，纳入分析的 29 项研究表明，针刺组的逃避潜伏期显著短于模型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MD: -21.68；95% CI: -25.77, -17.59；P < 0.00001），且漏斗图对称，提示无发表偏倚。在穿越平台次数方面，14 项研究结果显示针刺组穿越平台的次数显著多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MD: 3.52；95% CI: 2.71, 4.33；P < 0.00001），漏斗图对称，也无发表偏倚。
亚组分析和异质性检验结果表明，在针刺方法亚组分析中，电针（MD: -21.63；95% CI: -26.80, -16.45；I2 = 92%）和手动针刺（MD: -21.84；95% CI: -28.81, -14.87；I2 = 97%）均显示出高异质性，组间比较无显著统计学差异。穴位组合亚组分析中，与整体分析相比异质性降低，GV20 + GV14、GB20 + EX - HN1 和 GV24 + GB13 组合之间存在统计学差异，其中 GV20 + GV14 组合疗效最佳（MD: -23.03；95% CI: -30.02, -16.04；I2 = 17%）。治疗时长亚组分析中，≤15 天组存在高异质性，15 < 时长 ≤ 20 天组（MD: -13.49；95% CI: -15.93, -11.05；I2 = 43%）和 20 < 时长 ≤ 30 天组（MD: -17.74；95% CI: -20.34, -15.13；I2 = 21%）显示出不同治疗时长之间存在统计学差异，20 < 时长 ≤ 30 天组效果较好。建模方法亚组分析中，两血管闭塞（2VO）组和四血管闭塞（4VO）组差异显著，4VO 组效果更优（MD: -22.07；95% CI: -23.77, -20.38；I2 = 93%）。
网络荟萃分析中，对逃避潜伏期进行不同干预措施的分析，结果显示直接和间接比较的一致性良好，应采用一致性模型分析。网络荟萃分析结果表明，与模型组相比，电针和手动针刺组在改善 VD 大鼠学习记忆能力方面均有显著差异，且手动针刺比电针更能有效提高大鼠的学习记忆水平（MD = -0.38，95% CI: -12.83, 11.80）。对 9 项使用手动针刺的研究进行分析发现，2024 年 Caiyu Peng 的研究疗效最佳。
针刺治疗血管性痴呆的作用机制与优势
本次系统评价综合以往动物研究，发现针刺能显著缩短 VD 大鼠的逃避潜伏期，增加穿越平台次数，有效增强其认知功能，且不良反应轻微，安全性较高，具有良好的临床应用前景。
针刺在神经系统、消化系统疾病治疗及康复领域应用广泛，对血管性痴呆的治疗作用体现在多个方面。其一，抑制氧化应激。随着年龄增长，脑血管加速退变，易引发脑缺血缺氧，而预防脑缺血是 VD 治疗的关键。脑缺血时，脑细胞会出现代谢紊乱，如缺氧、酸中毒、丙二醛水平升高、谷胱甘肽水平降低等。针刺可通过提高抗氧化酶（如 SOD）活性、降低丙二醛水平，改善脑组织代谢，减轻脑损伤。其二，减轻炎症反应。针刺能调节 VD 患者体内炎症因子水平，降低促炎细胞因子（如 TNF - α 和 IL - 1β）水平，升高抗炎细胞因子（如 IL - 10）水平，从而减轻中枢神经系统炎症，改善认知功能，其作用机制包括抑制小胶质细胞激活、调节 NF - κB 信号通路，减少炎症因子释放。其三，增强认知功能。针刺可显著提高患者在简易精神状态检查表（MMSE）和长谷川痴呆量表（HDS）中的得分，通过刺激特定穴位，改善脑血液循环，调节神经递质水平，进而提升患者的记忆、注意力和执行功能，减缓 VD 进展。其四，改善精神和行为症状。针刺治疗能有效降低 VD 患者日常生活活动能力（ADL）量表得分，改善精神和行为症状，提高患者自理能力，这得益于针刺对神经系统的调节和对脑血流的改善，减轻了患者的抑郁、焦虑症状。其五，增强脑电图生理指标。P300 作为一种反映认知功能的脑电图生理指标，在头皮针刺治疗 3 周后，患者 P300 水平显著升高，认知、自理能力和神经系统反应均得到改善，表明头皮针刺有助于 VD 患者认知功能恢复和生活质量提升。
在影响针刺疗效的因素中，穴位选择至关重要。研究发现，GV20 + GV14 穴位组合的治疗效果优于其他组合。GV20 属于督脉，被称为 “三阳五会”，位于头顶中心，能调节缺血区域的脑血流量，促进中枢神经系统神经再生；GV14 是三阳经与督脉的交会穴，位于背部第七颈椎棘突下凹陷处，可增加神经干细胞增殖，改善缺血区域灌注，介导抗凋亡通路。二者联用可提高神经营养因子（如 BDNF 和 VEGF）水平，释放血管舒张介质，增加缺血大脑皮层中乙酰胆碱和内皮型一氧化氮合酶的释放，增强大脑信号传递，增加脑血流量，改善大鼠认知功能。
研究局限性与反思
尽管本次荟萃分析为针刺治疗 VD 的动物研究提供了循证基础，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多数研究存在偏倚风险，主要源于随机化和盲法实施不足。部分研究随机化方法描述不清，有的按手术顺序随机化，存在较高偏倚风险，且所有研究均未提及分配隐藏和动物随机分组饲养情况，由于针刺治疗的特殊性，盲法实施困难，多数研究未提及数据分析师的盲法，因此在解读分析结果时需谨慎。其次，研究数据仅来源于中国的研究，地域局限性明显，缺乏国际研究验证，限制了研究结果的普适性。再者，严格的纳入标准导致许多研究未被纳入分析，如排除了通过图形数据获取的研究和针刺联合其他治疗的研究，且本研究仅纳入 29 项样本量较小的研究，需要更多高质量研究加以验证。最后，结局指标合并分析时存在较大异质性，虽经亚组分析发现穴位选择和治疗时长是主要原因，但部分亚组分析仍存在高异质性，影响了结果的准确性。
在反思方面，动物实验中 4VO 手术切口与 GV14 位置相近，可能影响实验结果，术后伤口愈合情况以及针刺是否会对 VD 大鼠造成二次损伤等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临床实践中，教授观察到针刺治疗 VD 患者 4 周后效果显著，治疗时间越长临床效果越好，而中药复方和高剂量银杏叶提取物（EGb761）治疗 VD 也有相应的疗程建议，与本荟萃分析中动物实验的治疗时长结论存在差异，未来 VD 动物实验设计可增加多个治疗时间点进行对比，以确定最佳治疗时长。
未来展望与研究方向
随着循证医学研究的不断发展，高质量的动物系统评价应紧密结合临床实践。中医在 VD 治疗中具有重要作用，已开发出血管性痴呆中医证候量表（SDSVD），未来的疾病研究可围绕 VD 动物模型的中医证候展开，加强动物研究与临床研究的结合。期待大规模、严谨设计的随机对照试验进一步验证本荟萃分析的结论，为临床针灸医生提供更可靠的参考，减轻 VD 患者的身心负担。
研究结论
针刺对 VD 大鼠的认知功能有显著改善作用，手动针刺疗效优于电针。在动物实验中，使用 2VO 模型，选取 GV4、GV14、GV16、GV20、GV24、GV26、PC6、PC7 和 PC8 穴位，采用手动针刺补泻法，每天针刺 30 分钟，持续 14 天，治疗效果最佳。然而，该治疗方法在临床应用中的效果仍需进一步研究验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