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重新审视传统中医运动对糖尿病前期患者血糖和脂质代谢的影响：一项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

这篇综述通过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评估了传统中医运动（TCEs）对糖尿病前期患者血糖和脂质代谢的影响。结果显示，TCEs 能显著改善患者血糖和血脂水平，推荐运动方案为每次 30 - 50 分钟，每周 2 - 3 次，持续至少 3 个月。

　　### 研究背景
糖尿病前期是指血糖水平高于正常，但尚未达到糖尿病诊断标准的状态，是糖尿病发展的高危阶段，也是唯一可逆的 “黄金时期”。据国际糖尿病联盟（IDF）2019 年报告，全球约有 3.74 亿人处于糖尿病前期，预计到 2045 年这一数字将升至 5.48 亿。若不及时干预，每年约 5 - 10% 的糖尿病前期患者会发展为 2 型糖尿病（T2D），最终约 70% 的患者会患上 T2D，给公共卫生和医疗支出带来沉重负担。

生活方式改变，尤其是增加体育活动，在逆转糖尿病前期和预防其进展为糖尿病方面比单纯药物治疗更有效。然而，在现实中，许多患者因久坐习惯、身体限制等因素，难以坚持常规的中等强度有氧运动（如慢跑或快走）。对于无法遵循生活方式建议的患者，药物和饮食疗法是替代选择，但植物性饮食疗法对长期指标（如糖化血红蛋白 HbA₁c）效果有限，药物治疗则存在副作用、停药后疗效降低、体重反弹和糖尿病前期复发等问题。

在 “运动是良药”（EIM）理念下，太极拳、八段锦、易筋经等传统中医运动作为有效的疾病预防和管理工具，在全球广泛应用。这些运动源于中医，强度低、非竞争性，依从性高，强调呼吸、冥想和身体运动相结合，适合糖尿病前期的中老年人，尤其是体质较弱者。而且，传统中医运动易学、风险低、无需专业指导和昂贵资源，实施难度低，成本效益高。近年来，传统中医运动在预防和管理糖尿病前期方面展现出巨大潜力，但目前缺乏对运动剂量影响血糖和血脂的系统评估，且针对糖尿病前期患者血脂异常的具体建议也较少。因此，本荟萃分析旨在全面评估传统中医运动对糖尿病前期患者血糖和血脂控制的有效性，并探索改善患者糖脂代谢的最佳运动处方。

研究方法

1. 遵循指南与注册：本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遵循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的首选报告项目（PRISMA）指南进行，并在 PROSPERO 注册（CRD42024615150）。
2. 检索策略与研究选择：在 PubMed、Web of Science、Cochrane Library、Embase、中国知网（CNKI）和万方数据 6 个数据库中进行全面文献检索，检索时间从各数据库建立至 2024 年 11 月 10 日，以确定关于传统中医运动对糖尿病前期患者影响的随机对照试验（RCTs）。由 3 名独立评审员进行检索和筛选，如有分歧，与第 4 名评审员协商解决。同时，检查纳入研究的参考文献列表和相关系统综述，以获取更多潜在的符合条件的试验。
3. 纳入与排除标准：采用 PICOS 框架评估研究，纳入标准为：研究对象为年龄≥18 岁的糖尿病前期患者，依据美国糖尿病协会（ADA）标准诊断；干预措施为太极拳、易筋经、八段锦、少林内功等传统中医运动；对照组为健康教育、常规护理或等待列表；研究需报告至少一项血糖控制指标（HbA₁c、FBG、餐后 2 小时血糖 2hPG）或血脂控制指标（总胆固醇 TC、甘油三酯 TG、高密度脂蛋白 HDL、低密度脂蛋白 LDL）；研究设计为随机对照试验。排除标准包括非随机对照试验、涉及药物治疗或饮食控制的干预措施、非同行评审的研究（如论文、研究方案、会议摘要等灰色文献）、无法提供适当分析数据的研究以及无法通过公共数据库或其他来源获取全文的研究。
4. 数据提取：使用预先设计的数据提取表，从每个符合条件的研究中独立提取研究特征（第一作者、发表年份）、人群特征（年龄、性别、样本量）、干预特征（类型、持续时间、频率、周期）和结局指标。若数据缺失，在 3 周内最多向相应作者发送 3 次电子邮件获取。由 2 名评审员独立进行数据提取，第 3 名评审员进行验证和裁决，如有分歧通过讨论达成共识。
5. 治疗效果测量：本荟萃分析使用平均差（MD）及其标准差（SD）变化评估干预效果。若原始研究未直接报告 SD，根据标准误（SE）、95% 置信区间（95% CI）、p 值或 t 统计量进行估计。对于未报告干预前后变化 SD 的研究，使用公式SDchange=SDbaseline2+SDPost2?2×r×SDbaseline×SDpost进行估计，假设相关系数 r 为 0.5，以平衡干预前后的潜在变异性，确保分析结果的稳健性和可靠性。
6. 质量和证据分级评估：使用 Cochrane 偏倚风险工具（2.0 版）评估偏倚风险，涵盖随机序列生成、分配隐藏、盲法、结局数据不完整和结局选择性报告等领域。将每项研究的总体偏倚风险分为低偏倚风险（所有领域评估为低风险）、高偏倚风险（至少一个领域评估为高风险）和存在一定问题（不符合上述标准）。由 2 名独立评审员进行偏倚风险评估，如有分歧通过协商解决。使用推荐分级评估、制定与评价（GRADE）方法，通过 GRADEpro GDT 在线工具评估证据质量，根据偏倚风险、不一致性、间接性、不精确性和发表偏倚 5 个领域进行系统评估，将每个结局的证据质量分为 “高”“中”“低”“极低”。
7. 统计分析：当两项或更多相对同质的研究报告相同结局指标时，进行荟萃分析，使用 MD 及其 95% CI 评估干预效果。MD 计算为干预组干预前后变化相对于对照组的变化，并根据干预后的 SD 进行标准化，以提高研究间的可比性。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纳入研究人群、干预措施和测量方法的变异性。使用 I²统计量评估异质性，I²<25% 表示低异质性，25 - 75% 表示中等异质性，>75% 表示高异质性。使用漏斗图和 Egger 检验评估发表偏倚，p<0.05 表示存在显著偏倚。若检测到发表偏倚，采用剪补法调整合并效应量并估计缺失研究的影响。为探索异质性的潜在因素，进行亚组分析，基于干预持续时间（短期≤3 个月、中期 3 - 12 个月、长期≥12 个月）、运动频率（≤3 次 / 周、>3 次 / 周）、每次运动持续时间（≤30 分钟、30 - 60 分钟、≥60 分钟）、传统中医运动类型（如八段锦、易筋经、少林内功、太极拳）和干预是否有监督等预定义变量进行分析。对于高异质性结局，进行敏感性分析，每次排除一项研究，评估结果的稳健性并确定潜在的异质性来源。当亚组分析无法充分解释异质性时，进行元回归分析，量化可能的混杂因素对效应量的影响并探索异质性来源，每个协变量至少包含 10 项研究，本研究预定义的协变量包括发表年份、基线 BMI、样本量和男性比例。所有统计分析使用 Stata 软件（17.0 版）进行，使用森林图直观呈现合并效应量及其置信区间，设定统计显著性水平为 p<0.05。

研究结果

1. 文献筛选与研究特征：系统检索共识别出 213 条潜在记录，去除重复记录后，剩余 89 条进行标题和摘要筛选，其中 32 项研究进入全文评估，最终 15 项研究纳入本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这些研究均发表于 2010 年至 2023 年，研究规模、持续时间和干预类型各异，共包含 35 个实验组（926 名参与者）和 22 个对照组（713 名参与者）。15 项研究中，15 项报告了 FBG，11 项报告了 HbA₁c，12 项报告了 2hPG，5 项报告了 TC、TG、HDL 和 LDL。
2. 偏倚风险与证据确定性：总体而言，2 项研究（13.3%）被评为低偏倚风险，12 项研究（80%）为偏倚风险不明，1 项研究（6.7%）为高偏倚风险。在随机化过程方面，所有研究均清晰描述了随机序列生成过程，但只有 2 项研究提及分配隐藏，其余研究未提供相关信息，多数研究因此被评为 “偏倚风险不明”。在结局数据缺失方面，1 项研究因高脱落率且未报告脱落原因，可能与实际结局相关，被认为存在 “高偏倚风险”，4 项研究因 dropout 率信息不完整被评为 “偏倚风险不明”，其余研究在该领域被评估为 “低偏倚风险”。其他偏倚来源方面，所有研究均未表明存在额外偏倚，均被评为 “低偏倚风险”。经 GRADE 框架评估，所有结局的证据质量为低到中等，主要受部分研究较高偏倚风险和研究间异质性的影响。
3. 主要结局：27 项涉及 1190 名参与者的研究报告了 HbA₁c 变化，荟萃分析显示，传统中医运动显著降低糖尿病前期患者的 HbA₁c 水平（MD = -0.28%；95% CI：-0.38% 至 -0.18%；P = 0.001），异质性分析表明研究间存在中等异质性（I²=53.1%）。35 项涉及 1831 名参与者的研究报告了 FBG 变化，结果显示传统中医运动显著降低 FBG 水平（MD = -0.44 mmol/L；95% CI： -0.53 至 -0.34 mmol/L；P<0.001），异质性分析显示研究间为低异质性（I²=21.6%）。26 项涉及 1092 名参与者的研究报告了 2hPG 变化，传统中医运动显著降低 2hPG 水平（MD = -1.16 mmol/L；95% CI： -1.48 至 -0.85 mmol/L；P<0.001），异质性分析表明研究间存在中等异质性（I²=64.2%）。
4. 次要结局：7 项涉及 370 名参与者的研究报告了 TC、TG、HDL 和 LDL 变化。荟萃分析结果显示，传统中医运动显著降低 TC（MD = -0.31 mmol/L；95% CI：-0.50 至 -0.11 mmol/L；P = 0.002；I²=0%）和 TG（MD = -0.28 mmol/L；95% CI：-0.50 至 -0.06 mmol/L；P = 0.012；I²=53.4%）水平。然而，传统中医运动对 HDL（MD = -0.28 mmol/L；95% CI： -0.50 至 -0.06 mmol/L；P = 0.012；I²=85.6%）和 LDL（MD = 0.16 mmol/L；95% CI：-0.04 至 0.35 mmol/L；P = 0.12；I²=52.0%）的改善无统计学意义。
5. 亚组分析：基于预定义变量进行亚组分析，结果显示：干预持续时间显著影响 HbA₁c 和 FBG 的改善，持续≥12 个月的干预对 HbA₁c 和 FBG 的改善效果显著优于短期（≤3 个月）或中期（3 - 12 个月）干预；2hPG 在所有干预持续时间内均有显著改善，≥12 个月的干预对 TC 和 TG 有显著影响。运动频率显著影响 LDL 水平的改善，≤3 次 / 周的传统中医运动干预效果优于 > 3 次 / 周；HbA₁c、FBG 和 2hPG 在所有频率下均有显著改善，TC 和 TG 仅在≤3 次 / 周的运动频率下有改善，>3 次 / 周的干预对血脂谱无显著改善。每次运动持续时间显著影响 FBG、2hPG 和 LDL 的改善，≤60 分钟的干预效果更显著；FBG 和 2hPG 在所有持续时间内均有显著改善，≥60 分钟的干预对 HbA₁c 无显著影响，30 - 60 分钟的干预对 TC、TG 和 LDL 有显著改善，≥60 分钟的干预对血脂谱无显著影响。监督状态显著影响 2hPG 的改善，非监督的传统中医运动干预效果优于监督的干预，但无论是否有监督，传统中医运动干预均能显著改善血糖水平。不同传统中医运动类型在 HbA₁c、2hPG、TG 和 LDL 的改善上存在显著差异，少林内功对 HbA₁c 的改善最显著，太极拳对 2hPG 的作用最强，八段锦在改善 TG 和 LDL 方面具有明显优势，且八段锦在综合改善血糖和血脂谱方面效果显著。
6. 元回归结果：元回归分析评估异质性来源和混杂因素对效应估计的潜在影响，结果显示 2hPG 的改善与样本量显著相关（β = -0.018；95% CI： -0.0291 至 -0.0069），未发现其他混杂因素（如发表年份、平均年龄、男性比例、BMI 和样本量）与 HbA₁c、FBG、TC、TG、HDL 和 LDL 等结局之间存在显著关联。
7. 敏感性分析：通过每次系统地去除一项研究进行敏感性分析，评估每项研究对总体效应估计和结果变异性的影响。分析显示，总体效应量及其 95% 置信区间变化轻微，所有结局的影响方向保持一致。研究 Ma2022c 被确定为 HDL 结局异质性的主要贡献者，纳入该研究时，异质性显著（I²=85.6%，P<0.001），去除后异质性显著降低至 0%（I²=0.0%，P = 0.483），汇总效应量从 0.16（95% CI： -0.04 至 0.35）轻微变化至 0.07（95% CI： -0.01 至 0.15），总体趋势和影响方向不变，表明本荟萃分析的结论稳健可靠。
8. 发表偏倚：Egger 检验显示，2hPG（P = 0.023）和 HbA₁c（P = 0.001）存在发表偏倚证据，FBG（P = 0.66）、TC（P = 0.429）、TG（P = 0.177）、HDL（P = 0.717）和 LDL（P = 0.177）未显示发表偏倚证据。对存在发表偏倚的 2hPG 和 HbA₁c 结局应用剪补法调整，调整后未发现额外缺失研究，调整后的效应量与原始结果一致（2hPG：P = 0.00；HbA₁c：P = 0.00），表明原始分析结果稳健，不受潜在发表偏倚的影响。
9. 不良事件：纳入的随机对照试验均未报告与干预相关的不良事件，因此本研究无法从现有文献中提取相关信息。

讨论

本研究通过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评估了多种传统中医运动对糖尿病前期患者血糖和血脂控制的综合影响，并通过亚组分析探讨了干预持续时间、强度和频率的潜在调节作用。尽管当前指南普遍推荐运动作为糖尿病预防和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由于糖尿病与缺乏身体活动密切相关，传统无监督运动干预的依从性和有效性往往有限。本研究专门分析了有监督和无监督运动形式的差异，以进一步探索传统中医运动在管理糖尿病前期方面的适用性。结果表明，传统中医运动作为一种简单且易接受的运动形式，即使在无监督的情况下也能带来显著的健康益处。基于这些发现，建议糖尿病前期患者将传统中医运动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管理干预措施，以培养长期运动习惯，改善糖脂代谢。

传统中医运动是低强度有氧运动，融合了身体运动、精神专注和呼吸调节（“三合一”），其代谢改善效果与中等强度有氧运动相当，甚至更好。其主要机制是增强胰岛素敏感性，改善骨骼肌对葡萄糖的摄取。然而，这一过程对胰岛素信号的依赖性较高，效率较低，需要较长的干预时间才能取得显著效果。与传统有氧运动相比，传统中医运动在改善心理健康方面效果更显著。先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