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所有权错觉增强对安全边界侵犯的主观恐惧：空间威胁感知的自我中心机制

本期推荐：为探究身体自我意识如何调节威胁空间感知的恐惧反应，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团队通过全身体错觉(Full-body illusion)范式结合蜘蛛恐惧刺激，首次揭示身体所有权(ownership)增强对近体空间(PPS)内威胁的敏感性，且错觉强度与恐惧评分显著正相关。该研究为理解自我中心参考系(egocentric reference frame)在恐惧情绪中的作用提供新证据，对焦虑障碍治疗具临床启示。论文发表于《Scientific Reports》。

　　

在自然界中，所有生物都需要根据威胁的临近程度调整防御行为。人类通过"威胁迫近连续体"(threat imminence continuum)理论框架理解这种机制：远距离威胁触发"遭遇后恐惧"(post-encounter fear)，而近距离威胁引发"攻击前恐惧"(circa-strike fear)。近体空间(peripersonal space, PPS)作为身体周围的缓冲带，在威胁监测中起关键作用。然而，传统研究多通过2D屏幕或虚拟现实(VR)模拟威胁距离，忽略了身体自我感知(bodily self-consciousness)对空间恐惧编码的影响——当我们在虚拟环境中看到威胁逼近时，为何会对并不真实存在的"虚拟身体"产生恐惧？这个谜题的核心在于：大脑究竟以物理身体还是感知到的自我位置作为空间恐惧的参考系？

为解答这个问题，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的Ryu Ohata和H. Henrik Ehrsson团队设计了两项创新实验。研究首次证实，通过全身体错觉诱导的身体所有权感知会重塑恐惧的空间敏感性，且这种效应与错觉强度直接相关。该成果不仅深化了对自我意识与情绪交互的理解，还为焦虑障碍的空间感知异常提供了新解释，论文发表于《Scientific Reports》。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 使用头戴显示器(HMD)呈现3D人偶的第一人称视角，通过同步触觉刺激( congruent visuotactile stimulation)诱导身体所有权错觉；2) 在40名(实验1)和38名(实验2)参与者中，比较蜘蛛(恐惧相关)与蝴蝶(中性)刺激在近/远距离引发的恐惧评分和皮肤电反应(SCR)；3) 采用5点垂直距离梯度(实验2)量化恐惧的距离依赖性；4) 通过标准化问卷评估错觉强度，包含所有权(I1)、触觉转嫁(I2-I3)等维度。

实验1：身体所有权调制近体空间恐惧敏感性
通过同步触觉刺激人偶与参与者身体( congruent条件)成功诱导身体所有权错觉，问卷评分显著高于异步刺激(incongruent条件)(p<0.001, Cohen's d=0.90)。关键发现是：当参与者拥有对人偶的身体所有权时，近端蜘蛛引发的恐惧评分显著高于远端(p<0.001)，且这种近远差异在congruent条件下比incongruent条件更显著(p=0.007)。而蝴蝶刺激仅显示距离主效应(p<0.001)，无所有权调制作用。有趣的是，皮肤电反应(SCR)未显示显著差异，提示主观恐惧与生理反应可能涉及不同神经机制。

实验2：恐惧梯度与错觉强度的普适关联
扩展5个距离梯度的实验显示，恐惧评分随蜘蛛远离人偶呈线性下降(p<0.001)，但所有权效应仅体现为主效应(p=0.048)，无距离交互作用。合并两实验数据(N=78)发现，错觉强度与恐惧z评分显著正相关(Spearman's ρ=0.38, p<0.001)，且该相关性在最近端(ρ=0.23)与最远端(ρ=0.32)无差异，表明身体所有权对恐惧的增强作用不受空间距离限制。

讨论与意义
该研究突破性发现体现在两方面：1) 身体所有权通过重映射自我中心参考系(egocentric reference frame)，将PPS边界扩展到虚拟人偶周围，使大脑将视觉威胁编码为"靠近自我"；2) 错觉强度直接放大威胁焦虑水平，即使对远端威胁(post-encounter阶段)也持续增强。这解释了为何VR中虚拟身体被威胁时会引发真实恐惧——大脑以感知到的自我位置(而非物理身体)作为空间恐惧的锚点。

从神经机制看，前运动-顶叶网络(premotor-parietal network)可能负责将威胁位置信息重映射到错觉身体上，并与杏仁核(amygdala)、脑岛(insula)等恐惧环路交互。临床层面，该发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等疾病中过度空间恐惧提供了新解释：异常的自我身体感知可能导致PPS边界失调，使患者将安全距离误判为威胁区域。未来研究可探索通过调节身体所有权来干预病理性恐惧，如结合VR暴露疗法重塑空间安全边界。

局限在于蜘蛛刺激的真实性可能不足，且SCR结果阴性需后续用心率变异性(HRV)或瞳孔测量补充。但通过严谨的多感官整合范式，该研究首次将身体自我、空间感知与恐惧情绪三者联结，为"具身恐惧"(embodied fear)理论奠定了实证基础。正如作者强调："当你说'那蜘蛛离我好近'时，'我'的位置其实由大脑的实时建构决定——这就是虚拟威胁引发真实恐惧的奥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