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基于积极心理学的第二语言 / 外语教学实证研究分析：系统文献综述

《BMC Psychology》：An analysis of the empirical research on SL/FL teaching and learning based on positive psychology: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

这篇综述对 2013 - 2022 年 45 项积极心理学（PP）与第二语言 / 外语（SL/FL）学习的实证研究进行系统回顾。发现相关研究呈增长态势，主题聚焦于 PP 与 SL/FL 学习的关系等，研究多以大学生为对象、采用定量方法。PP 能提升语言学习成绩、促进学习投入和幸福感。

　　

积极心理学与二语 / 外语学习研究的发展脉络

积极心理学（Positive Psychology，PP）研究起源于 21 世纪初，随着 Seligman 和 Csikzentmihalyi 所著《积极心理学：导论》的出版，在美国率先发展起来，随后迅速在多个国家掀起研究热潮。其研究范畴不断拓展，从最初解释和帮助解决医学、社会学、军事等领域问题，逐渐延伸到关注人类幸福、乐观、智慧等积极心理体验和人格特质。

在教育心理学领域，PP 相关理论如幸福感理论（Well-being Theory）、拓展与构建理论（Broaden-and-Build Theory）和控制价值理论（Control Value Theory）不断涌现和发展。同时，第二语言 / 外语（Second Language/Foreign Language，SL/FL）教学与学习研究历经情感回避阶段、焦虑主导阶段，发展到如今的正负情感阶段。

自 MacIntyre、Gregersen 以及 Dewaele、MacIntyre 开启 PP 与 SL/FL 学习的实证研究后，众多学者围绕这一领域展开探索，研究涉及享受、韧性、好奇心等多种积极心理品质对语言学习的影响。当前研究虽取得一定进展，但仍存在缺乏系统梳理、对学习结果影响机制不明等问题。

研究设计

1. 研究方法：本研究采用系统文献综述方法，这是学术研究中广泛认可的成熟方法，能结构化、全面地分析特定领域现有研究。鉴于研究对象和主题的多样性，数据难以集中处理，故采用定性分析，通过对现有研究结果进行叙述性综述，深入探讨 PP 与 SL/FL 学习多方面交叉的复杂关系。
2. 数据处理步骤
   • 研究分类：依据主要关注领域，将所选研究分为 PP 与 SL/FL 学习的关系、PP 在 SL/FL 学习中的干预措施以及其他相关主题等类别。
   • 主题分析：对研究结果进行主题分析，将数据编码到预定义类别中，并识别新出现的主题，以挖掘文献中的共同主题和模式。
   • 定量综合（如有可能）：虽以定性为主，但也对数据进行定量综合，如统计支持特定发现或趋势的研究数量，计算特定研究设计或结果的百分比。
   • 批判性评价：从研究设计、方法和结果的稳健性等方面对每项研究进行批判性评价，评估文献中证据的质量和可靠性。
   • 结果整合：整合分析结果，全面概述 PP 与 SL/FL 学习研究的现状，讨论现有研究的优势与局限，并提出未来研究方向。
3. 研究问题：本研究旨在通过系统文献综述，回答以下关键问题：当前 PP 与 SL/FL 学习研究的主要课题有哪些？研究设计如何？研究结果怎样？
4. 样本收集
   • 文献检索策略：为获取全面准确的文献，选择 Web of Science、Scopus 和 Taylor & Francis 三个数据库进行检索。检索词设定为 “Positive Psychology” & “Language Learning” 或 “Language Acquisition” 或 “Language Teaching” 或 “Language Education”，时间跨度为 2013 年 1 月 1 日至 2022 年 4 月 20 日，共检索到 2023 篇文章。
   • 文献筛选标准：为确保最终分析的相关性和准确性，制定了严格的筛选条件，包括研究主题（语言学、教育和心理学）、语言（英文撰写）、文献类型（期刊论文和会议论文）、研究方法（实证研究）、全文可获取性、研究对象（各年龄段学生）以及研究内容（明确的研究目标、问题和方法）。
   • 文献筛选过程：运用 PRISMA 流程图清晰展示文献筛选过程。首先将检索到的 2023 篇文章导入 EndNote 文献管理器进行初步去重，剩余 1848 篇进入后续筛选。经多轮筛选，最终确定 45 篇符合要求的文献作为最终综述文献。

研究成果剖析

1. 研究主题
   • PP 与 SL/FL 学习的关系：大量研究表明，积极情感体验和心理特质与语言学习结果存在显著关联。如对韩国大学生的调查发现，学生的心理韧性与语言学习成绩和平均绩点（GPA）呈正相关；中国大学生的动机、毅力与英语成绩也呈正相关，且毅力对成绩的预测作用最为显著。此外，课堂氛围、语言学习享受感等在心理特质与语言学习成绩的关系中起重要作用，它们能使毅力更好地预测语言学习成果。同时，积极心理特质和课堂享受感与学生在语言课堂上的交流意愿和学习幸福感密切相关，但也有研究发现，在全球肺炎疫情和线上教学背景下，学习享受感与学习成绩在短期内无显著相关性，且不同英语水平学习者的学习享受感和焦虑感存在差异。
   • PP 在 SL/FL 学习中的干预措施：诸多研究者在课堂中实施 PP 干预措施，并取得一定成效。例如，让学生反思语言学习成功经历并记录过程的干预，能显著降低学生的语言学习焦虑；使用含有 PP 元素的绘本对幼儿进行教学干预，可提升幼儿的词汇量和句法复杂性；基于 Seligman 的五维模型（PERMA，即积极情感、投入、关系、意义、成就）对学生进行听说训练干预，能显著提高学生的听说能力。此外，特质情绪智力训练、短期活动干预以及使用信心建立日记等方式，也能在不同程度上促进学生的积极情感、减少消极情感，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参与度。然而，目前针对学生语言学习的 PP 干预研究多从整体出发，缺乏针对特定模块教学的研究以及对语言教师切实可行的建议。
   • 其他相关主题：部分研究聚焦于 PP 在控制情绪方面的作用，认为 PP 可帮助学习者调节和克服语言学习过程中的焦虑、无聊等负面情绪。还有研究关注积极情感转化为学习成绩提升的内在机制，如探讨毅力与外语成绩的关系时，发现享受感在其中起中介作用，积极情感能克服负面情绪、减少焦虑，进而促进学习投入。
2. 研究设计要素
   • 研究对象：在教育阶段方面，研究主要集中于大学教育阶段，占比达 76%，中学教育阶段占 13%，关注学前儿童的研究较少。在专业分布上，非目标语言专业学生约占 47%，目标语言专业学生约占 29%，部分研究同时纳入两类学生，还有少数未明确专业。性别分布上，女性参与者占 60%，男性占 37%，3% 未表明性别。母语和目标语言方面，超 50% 参与者母语为中文，目标语言中英语占比超 95%。在具体语言技能维度，多数研究未明确特定维度，涉及具体维度的研究中，听说维度占比约 20%，读写维度相对较少，各占约 10%。
   • 研究方法：约半数研究采用定量研究分析技术，通过可测量的语言测试和量化问卷，如量化特质情绪智力与研究生英语水平测试结果的相关性，或在干预研究中对比前后测成绩差异来判断干预效果。定性研究主要通过访谈、课堂观察和成长记录等方式进行，如让学生描述教学方法功能并进行深度访谈，或收集学生情感体验日志等。此外，部分研究采用混合研究方法，先进行问卷调查定量分析，再根据结果选取特定对象进行结构化或半结构化深入访谈，以更全面理解研究结果。
   • 研究工具：数据收集方式主要包括问卷、半结构化 / 开放式访谈、课堂观察和 SL/FL 相关测试。常用问卷有外语享受量表、外语课堂焦虑量表等；语言相关测试包括听力成绩、语言水平测试等。研究工具主要有 SPSS、AMOS、NVivo 和 R 软件等。
3. 研究结果呈现
   • 预测和提升 SL/FL 学习成绩：PP 对 SL/FL 学习成绩具有显著影响，学生的享受情绪水平越高，在课堂上使用语言的频率越高；毅力相比兴趣，对学生的交流意愿、语言能力和学习成绩更具预测性；语言享受感在促进语言能力提升中起中介作用。实施 PP 干预后，学生在发音、口语表达、听力理解等方面均有改善，如进行呼吸练习等 PP 干预可有效提高学生的听力和阅读理解能力；接受 PP 干预的儿童在语言输出时能产生更复杂的表达；心理韧性高的学生学习成绩更高。不同教育阶段，PP 对语言学习成绩的影响存在差异，小学阶段使用含 PP 元素的绘本可扩大儿童词汇量，大学阶段基于 PERMA 模型的干预对写作和学术语言运用等复杂语言技能影响更深远。
   • 激发 SL/FL 学习投入：PP 通过促进学生的认知、情感和行为投入来影响 SL/FL 学习。学生的享受情绪能调节教师情绪与学生社交和行为投入的关系，抵消负面情绪，促进课堂参与；PP 与学习投入相互促进，如信心建立日记干预能让学生持续参与产生积极情绪的活动；韧性可激发学生语言学习的自主性，为学习投入奠定基础；爱被认为是促使学生在课堂内外不断进步、持续投入语言学习的动力。
   • 提升学生幸福感：积极心理特质能增加学生在 SL/FL 学习中的幸福感和课堂享受感，促进学生成长发展。如毅力与享受感正相关且相互预测，因毅力获得的奖励能增强幸福感；对 SL/FL 学习的热情可提升学生的个人幸福感。

研究成果讨论

1. 研究成果与前人对比：本研究回顾的 45 项实证研究结果显示，研究主题方面对积极情感和心理特质的关注，与该领域对这些因素在语言学习中重要性的日益认可相符。如 MacIntyre 强调积极情感体验在语言习得中的重要性，众多研究也证实了享受等积极情感能提升学习者动机和参与度，毅力等心理特质是语言学习成功的有力预测指标。研究设计上，定量方法因能高效收集大量数据而占主导，但混合方法的逐渐增多，表明研究者越来越意识到需要综合多种数据来全面理解 PP 与 SL/FL 学习的复杂关系。研究结果方面，PP 干预对语言表现、学习投入和幸福感的积极影响与前人研究一致，如基于 PP 的干预可提高大学生英语听说能力。
2. 对教学实践的启发：从实践角度看，PP 干预对语言学习的积极影响提示教师应将基于 PP 的教学策略融入日常教学，营造积极的课堂环境，培养学生的享受感和韧性。同时，教师培训项目也需更新，使教师具备有效实施 PP 干预的技能。未来研究应探索如何根据不同文化和语言背景调整 PP 干预措施，因为文化因素可能显著影响其在语言学习中的有效性。此外，本研究还为 PP 在 SL/FL 学习领域的文献增添了全面综述，明确了研究空白，如小学和中学教育阶段 PP 干预研究的不足，强调了将 PP 理论融入语言学习研究的重要性，为语言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
3. 本研究的独特价值：与以往研究相比，本系统综述不仅更全面地呈现了 PP 与 SL/FL 学习的关系，还深入探讨了 PP 在不同因素（如教育水平、语言技能、文化背景）下的影响差异。以往研究多关注 PP 对语言学习的整体影响，而本研究突出了考虑这些因素的重要性，为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更具针对性的建议，有助于设计更适合不同阶段学生的教学策略。

研究的结论、局限与展望

1. 研究结论：本系统文献综述分析了 2013 - 2022 年 45 项关于 PP 与 SL/FL 学习的实证研究，发现该领域研究自 2018 年起显著增加，研究主要聚焦于 PP 与 SL/FL 学习的关系，多采用定量方法，以大学生为主要研究对象，混合方法也逐渐受到关注。PP 干预能有效预测语言学习成绩，提升学生学习投入和幸福感，为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重要参考。
2. 研究局限：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研究对象范围较窄，主要集中于大学生，对中小学学生关注不足，限制了研究结果对年轻学习者的适用性；地理和文化上存在偏差，多数研究在东亚和西方背景下进行，可能影响结果在其他文化和语言环境中的推广；方法上依赖自我报告问卷，可能导致偏差，因为参与者的回答不一定能真实反映其心理状态和行为；研究多为横断面研究，难以推断 PP 干预对语言学习结果的长期因果关系。
3. 未来研究方向：基于研究结果和局限，未来研究可从多方面展开。一是扩大研究对象范围，探索 PP 干预对中小学学生以及不同文化和语言背景学习者的影响，以更好地了解其在不同教育环境中的应用；二是设计和测试针对特定语言技能（如听、说）和心理维度（如毅力、自我效能感）的 PP 干预措施，为语言教育工作者提供更具操作性的建议；三是开展更多纵向研究，考察 PP 干预对语言学习结果和幸福感的长期影响，建立因果关系，全面理解 PP 对语言学习的作用；四是探究文化和情境因素对 PP 干预在 SL/FL 学习中有效性的影响，开发具有文化敏感性的 PP 融入语言教育的方法。此外，随着人工智能增强外语学习的兴起，研究 PP 理论如何在人工智能教育（AI in Education，AIED）背景下提升外语教学效果也至关重要，包括 AI 介导的学习环境以及 AI 对学习者态度的影响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