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术后硫糖铝在成人扁桃体切除术和睡眠手术后的作用：一项系统综述

《European Archives of Oto-Rhino-Laryngology》：The role of postoperative sucralfate in adults following tonsillectomy and sleep surgery: a systematic review

这篇综述聚焦成人口咽手术后硫糖铝（sucralfate）的应用效果。通过系统检索相关数据库，分析 4 项研究发现，硫糖铝能显著减轻术后疼痛、改善耳痛等症状，减少镇痛药使用。虽现有研究存在局限，但它仍有潜在应用价值，值得关注。

　　

一、引言

口咽手术在成人中常用于治疗复发性扁桃体炎和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SA） 。在美国，2006 年 737,000 例扁桃体切除术中，有 297,000 例患者年龄在 15 岁及以上。此外，悬雍垂腭咽成形术（UPPP）是成人 OSA 常见的手术治疗方式之一。虽然扁桃体切除术和 UPPP 总体安全性较高，30 天死亡率分别为 0.03% 和 0.09%，但术后发病率较高。喉咙疼痛是常见的术后症状，会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和舒适度，延缓恢复。目前口咽手术的疼痛管理方法包括使用类固醇、对乙酰氨基酚加可待因、布洛芬和阿片类镇痛药等，但阿片类药物有导致呼吸抑制的风险，现有的术后治疗方案在促进疼痛管理和黏膜恢复方面可能效果不佳，因此研究替代治疗方法很有必要。

硫糖铝是一种经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用于治疗十二指肠溃疡的药物，它能形成物理保护屏障，促进组织再生和修复，抑制细菌活动。1991 年首次有报道将其局部用于治疗造口或会阴部皮肤溃疡，效果良好。局部硫糖铝在烧伤、放疗后反应等多种黏膜皮肤疾病的治疗中也有临床益处。在儿科扁桃体切除术后应用硫糖铝，可减轻疼痛、降低出血率、提高饮食耐受性、减少额外镇痛药的需求。鉴于其促进黏膜愈合的功效，硫糖铝可能有助于成人口咽手术后的恢复，但目前这方面的数据较少。本系统综述旨在研究硫糖铝对成人口咽手术后喉咙疼痛、镇痛药使用、黏膜覆盖和出血等术后指标的影响，并强调进一步研究的必要性。

二、材料和方法

本研究遵循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的首选报告项目（PRISMA）指南进行。初步检索 PubMed 和 Cochrane 系统评价数据库，未发现相关系统综述。

1. 确定研究问题：探究局部硫糖铝对成人口咽手术后疼痛、镇痛药使用、出血等临床相关术后指标的影响，并强调当前文献局限性的临床重要性。
2. 确定相关文献：2024 年 7 月 3 日，作者 LRM 和 EEB 在 PubMed、SCOPUS、CINAHL 和 Cochrane 数据库中进行系统检索，关键词为 “sucralfate” AND（“tonsillectomy” OR “uvulopalatopharyngoplasty” OR “UPPP” OR “expansion pharyngoplasty” OR “sleep surgery” OR “sleep procedure”） 。检索到的所有文章导出至 Covidence 软件进行筛选，所有引用文献整理后上传至 EndNote X20/2021。
3. 研究选择：旨在识别所有与口咽手术后局部使用硫糖铝相关的已发表报告，研究对象为 18 岁及以上成人。本综述考虑随机对照试验、非随机对照试验、前瞻性和回顾性队列研究、前瞻性和回顾性病历审查、病例对照研究和病例系列研究。评估综述文章，但不纳入定量数据报告以避免重复。排除标准包括患者年龄小于 18 岁、临床试验方案、摘要、非英语文章、不完整或无法获取的文章。
4. 检索过程：初始检索得到 220 项研究，去除 27 项重复项后，剩余 193 项研究的标题和摘要由两名独立评审员（EEB 和 LRM）根据排除标准进行筛选，如有分歧通过讨论解决。7 项研究进行全文评估，其中 1 项因研究对象错误、2 项因包含儿科人群被排除。最终 4 项研究纳入综述，研究纳入过程以 PRISMA 流程图呈现。
5. 数据整理
   • 数据提取：由两名作者（LRM 和 EEB）独立从 4 项研究中提取数据，分歧由第三名作者（JJP）解决。提取的数据包括研究基本信息（作者、发表年份、研究设计、手术类型、患者年龄和性别等人口统计学信息）以及术后指标（疼痛评分、镇痛药类型和使用频率、黏膜覆盖和出血情况等）。
   • 证据水平和偏倚风险评估：依据牛津循证医学中心标准评估所有纳入研究的证据水平，按照 Cochrane 干预系统评价手册（6.0.22 版）评估偏倚风险。由作者 EEB 评估，作者 LRM 核实准确性。使用偏倚风险 2（RoB 2）工具评估随机研究设计，偏倚风险项目包括混杂偏倚、研究对象选择偏倚、干预分类偏倚、偏离预期干预偏倚、数据缺失偏倚、结果测量偏倚和报告结果选择偏倚，每个类别偏倚风险分为低风险、高风险或不确定风险。由于未进行荟萃分析，研究未因质量问题被排除。
   • 整理、总结和报告结果：在无法进行荟萃分析时，依据 Cochrane 手册指导对纳入研究的相关信息进行叙述性综合。通过描述性统计（分类变量的频率（%）和连续变量的均值（范围）及 95% 置信区间（CI））呈现纳入研究的结果和研究发现的叙述性总结。定性数据以叙述形式综合。讨论分析结果对口咽手术后成人硫糖铝在术后结局中作用的意义。

三、结果

1. 研究特征：纳入的 4 项研究均为 1992 - 2006 年发表的随机对照试验。PRISMA 流程图展示了检索过程。各项研究及部分患者特征见表 1。
2. 患者属性：研究共纳入 185 例接受口咽手术的成年患者，其中 90 例接受局部硫糖铝治疗，84 例接受安慰剂治疗，11 例未接受硫糖铝和安慰剂。硫糖铝组男性占比 69.7%（95% CI：43.5 - 90.3%） ，安慰剂组男性占比 72.0%（95% CI：40.4 - 94.6%） 。安慰剂组和对照组合并平均年龄为 37.5 岁（范围：27 - 64 岁） ，与硫糖铝组平均年龄 40.1 岁（范围：28 - 65 岁）相近。77 例患者接受扁桃体切除术，28 例接受激光辅助悬雍垂腭咽成形术（LAUP），80 例接受悬雍垂腭咽成形术（UPPP）。
3. 质量评估：根据牛津证据水平标准，4 项研究均为 2 级证据。评估每项研究的偏倚风险，两项研究因随机化过程存在不确定的偏倚风险。
4. 结果
   • Candan 等人的研究：43 例接受扁桃体切除术的患者分为三组，两组分别给予含 1 克硫糖铝或 1 克乳糖的 50 毫升冲洗液，每日 4 次，另一组不接受任何药物。患者连续 5 天每天两次报告喉咙疼痛、耳痛和牙关紧闭情况。术后第 10 天，专业临床人员直接观察估计扁桃体窝再上皮化和伤口水肿的百分比。所有结果按 0 - 4 分评分，0 分为无，1 分为轻度，2 分为中度，3 分为重度，4 分为极重度。术后第二天上午后，硫糖铝组与其他两组在喉咙疼痛缓解方面才有显著差异。术后前 5 天，耳痛和牙关紧闭结果无显著差异，但术后第 10 天，硫糖铝组在再上皮化和伤口水肿方面较安慰剂组和对照组有显著改善。
   • Freeman 和 Markwell 的研究：34 例接受扁桃体切除术的患者分别给予含 1 克硫糖铝或 1 克乳糖的 60 毫升冲洗液，每日 4 次，持续 10 天。患者连续 10 天每天两次报告喉咙疼痛、耳痛、牙关紧闭、止痛药用量、饮食类型和进食百分比、体力恢复百分比、出血情况和体温。术后第 10 天，专业临床人员称量患者体重并估计扁桃体窝黏膜覆盖百分比。与 Candan 等人的研究类似，喉咙疼痛、耳痛和牙关紧闭按 0 - 4 分评分。硫糖铝组较安慰剂组在喉咙疼痛、耳痛和牙关紧闭方面有所减轻，喉咙疼痛差异始终显著，牙关紧闭在术后第 1 天、耳痛在术后第 3 天出现显著差异。术后前 1.5 天，硫糖铝组对乙酰氨基酚和可待因的用量显著少于安慰剂组。术后第 10 天，硫糖铝组有 10 例患者报告体力恢复一半，而对照组为 8 例，差异显著。硫糖铝组患者恢复至正常饮食一半量的平均天数为 6 天，对照组为 8 天，差异显著。在饮食类型、体重变化、出血次数、体温和黏膜覆盖百分比方面，硫糖铝组与安慰剂组无显著差异。
   • Kyrmizakis 等人的研究：28 例接受 LAUP 的患者，14 例接受含硫糖铝（1 g/5 mL）的口服混悬液，每 6 小时一次，持续 15 天，另 14 例接受相同剂量的安慰剂。患者连续 5 天每天报告喉咙疼痛、服用对乙酰氨基酚片的数量和上腹部不适情况。术后第 15 天评估患者达到正常饮食量 80% 的时间和出血情况。疼痛按 3 分制评分，0 分为无疼痛，3 分为最大疼痛。术后第 5 天，硫糖铝组和安慰剂组在平均疼痛评分、镇痛药使用频率、严重耳痛患者数量方面存在显著差异。硫糖铝组患者达到正常饮食量 80% 的平均天数为 8 天，安慰剂组为 10 天，差异显著。术后第 5 天，硫糖铝组有 1 例患者报告腹部不适，安慰剂组有 6 例，差异显著。两组术后出血次数无差异。
   • Zodpe 等人的研究：80 例接受 UPPP 的患者，40 例接受含 1 克硫糖铝的 60 毫升口服混悬液，每 6 小时一次，持续 6 天，另 40 例接受安慰剂。患者从术后第 0 天到第 6 天按 7 分制报告喉咙疼痛和耳痛情况，0 分为无疼痛，7 分为最大疼痛。同时每天记录布洛芬片的服用数量、体力程度、黏膜覆盖百分比和术后出血情况。体力程度按 3 分制报告，1 分表示患者感觉良好，3 分表示患者感觉虚弱；黏膜覆盖按 0 - 4 分分级，0 分表示完全愈合，4 分表示 76 - 100% 黏膜裸露。术后第 3 - 6 天，硫糖铝组与对照组相比，喉咙疼痛显著减轻；术后第 0 - 6 天，耳痛显著减轻；术后第 4 - 6 天，体力显著增强；术后第 1 - 3 天，镇痛药需求显著减少。两组在术后晚期出血方面无显著差异。

四、讨论

本系统综述旨在评估硫糖铝对减轻成人口咽手术后发病率和促进恢复的效果。目前针对扁桃体切除术和 UPPP 患者的多种疼痛管理策略已被研究，如术前和术中使用对乙酰氨基酚、地塞米松和加巴喷丁类药物等。近期一项关于扁桃体切除术患者疼痛管理策略的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发现，非甾体抗炎药（NSAIDs）或术中类固醇分别在术后 24 小时和第 3 天能显著缓解疼痛，但在一项扁桃体切除术后患者报告结局的队列研究中，不满意患者最常见的抱怨是镇痛药效果不佳。接受阿片类药物的成年患者对疼痛管理的满意度较高，但副作用也更多。

鉴于当前口咽手术后疼痛管理策略存在不足，硫糖铝作为术后辅助治疗药物可能使患者受益。在两项涉及扁桃体切除术的研究中，均报告硫糖铝能显著缓解喉咙疼痛。一项研究显示其在促进再上皮化和减轻伤口水肿方面有显著效果，另一项研究则表明在术后前 1.5 天，硫糖铝能显著减轻耳痛、牙关紧闭，减少对乙酰氨基酚和可待因的使用，还能缩短恢复正常饮食和体力的时间。在涉及 LAUP 和 UPPP 的研究中，均报告硫糖铝组在喉咙疼痛、耳痛和镇痛药需求方面显著降低；一项研究显示其能缩短恢复正常饮食的时间，减少腹部不适发作次数，另一项研究则显示能显著促进体力恢复。

有两项随机对照试验研究了硫糖铝在儿科和成人扁桃体切除术患者中的应用，但因未按年龄分层结果未被纳入本综述。Harshvardhan 等人（2022）研究了 64 例 6 - 50 岁患者，发现硫糖铝在减轻喉咙疼痛、耳痛和牙关紧闭方面有显著差异；Ozcan 等人（1998）研究了 89 例 12 - 46 岁患者，发现其在减轻喉咙疼痛和减少镇痛药需求方面有显著效果。这两项研究虽未纳入，但都显示出硫糖铝在减轻喉咙疼痛方面的潜力。

尽管手术技术和疼痛管理策略不断进步，但口咽手术的发病率仍然较高。成人扁桃体切除术 30 天总体并发症发生率为 1.2%，最常见的并发症是感染（58%），其中 16% 为浅表部位感染；UPPP 的 30 天总体医疗或手术并发症发生率为 1.4%，0.7% 的患者会出现手术并发症，如浅表手术部位感染、深部手术部位感染、伤口裂开或需要输血的出血等。由于硫糖铝具有抗菌特性，可能有助于降低术后感染率，且已证实其在预防癌症治疗患者口腔黏膜炎方面有效。此外，有研究报道硫糖铝对再上皮化有益，这可能通过减少咽部肌肉暴露来改善疼痛控制。因此，硫糖铝可能通过多种作用机制发挥益处。

本综述存在一些局限性。研究之间的异质性使得结果难以比较，例如术后随访的频率和时长不同，从每天一次持续 5 天到每天两次持续 10 天不等；并非所有研究都调查相同的术后结局，即使是重叠的结局，患者报告量表的最高分也在 3 - 7 分之间变化；研究队列规模较小，从 28 到 80 例患者不等，限制了比较硫糖铝与标准治疗的统计效力；所有研究均在几十年前发表，最新的研究是在 2007 年。这可能是因为口咽手术使用硫糖铝存在困难，其液体混悬液比片剂更昂贵，且常用于该适应证时保险通常不予覆盖，这不仅给研究开展带来困难，也影响患者的临床使用。

五、结论

局部硫糖铝在成人扁桃体切除术和 UPPP 术后显示出益处。进行这些手术的耳鼻喉科医生应考虑使用硫糖铝，因其在减轻喉咙疼痛、耳痛、减少镇痛药使用和促进再上皮化方面有潜在作用。为了为未来临床管理提供更多数据指导，更广泛地使用硫糖铝可能会提高这些患者的健康水平。因此，建议在临床实践中进一步研究和使用硫糖铝，并扩大局部硫糖铝在接受口咽手术患者中的保险覆盖范围，以增加其临床和研究的可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