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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综述聚焦精神病学研究中患者和公众参与（PPI），剖析其目的、方法、障碍等，为相关研究提供指引。
背景
在健康研究领域，患者和公众参与（Patient and public involvement，PPI）已成为国际公认的重要组成部分。PPI 通常指与患者和公众共同开展研究，而非仅仅研究他们。其参与程度从简单咨询到深度参与（如在研究子领域拥有决策能力）不等，且贯穿研究全程，从确定研究主题到成果发表与传播。PPI 旨在通过回应公众需求和关切，提升研究质量和相关性，促进民主原则的落实，赋予受研究影响的人塑造研究的权力，使研究更贴合实际。
尽管 PPI 益处显著，但因其复杂性，在实施过程中面临诸多挑战。在精神病学研究中，患者和利益相关者的参与面临独特难题。一方面，研究人员、精神科医生和其他专业人员之间存在权力不平衡；另一方面，患者参与研究常遭受污名化，如被认为认知受损、无法产生知识，这导致研究需求与患者视角脱节，且 PPI 融资问题可能加剧这种不平衡。在德国，精神病学研究中的 PPI 尚处于发展阶段，因此，梳理该领域 PPI 的具体方法、确定潜在促进因素和障碍十分必要。
本次范围界定综述旨在为德国心理健康中心（Deutsches Zentrum für Psychische Gesundheit，DZPG）的组建提供支持。DZPG 致力于通过 PPI 吸引患者及其家属参与，提升德国心理健康研究和护理水平，并推动其民主化进程。2021 年，该中心成立了由患者、家属和研究人员组成的三方中心理事会，期望借此提高研究质量、相关性和可信度。其核心目标是将 PPI 融入研究的各个阶段，从规划到成果传播。DZPG 计划设立 PPI 部门作为支持性基础设施，同时让参与 PPI 的人员及其家属参与项目申请、评审和选拔过程，在科研岗位招聘时也会考虑申请人的相关经验和专业知识，力求在国内推广 PPI，并使其在国际上具有影响力。本综述的成果将助力 DZPG 内 PPI 及其相关流程的发展。
方法
本综述依据 Joanna Briggs Institute 的指南，基于 Arksey 和 O’Malley 的框架展开，并遵循 PRISMA 扩展的范围界定综述规范。2023 年 10 月 29 日，研究方案在 Open Science Framework 上注册。
在本研究中，患者和公众被统称为共同研究者（co - researchers），涵盖所有参与综述的非学术人员（如患者、家属和社区成员）。由于原始综述中对这些人员的称谓各异，故采用统一术语。
在筛选文献时，纳入了总结描述患者、家属和患者代表参与精神病学科学研究方法的初级研究成果的综述，不限患者潜在精神疾病状况和主要研究背景（临床或临床前研究），但需详细描述精神病学研究参与的关键方法、组成部分和特征。同时，纳入 2008 - 2023 年发表的综述，不受参与者语言、国家或年龄限制。排除 2008 年以前发表的综述，因为早期 PPI 概念可能难以适应当前研究环境，且 2009 年一份关于 2007 - 2008 年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文献搜索的报告中未包含精神病学 PPI 综述。
搜索策略的制定参考了 ICD10 精神和行为障碍分类系统（F00 - F99）、常见精神疾病相关术语，以及 Carroll 等人的基础研究通用术语和德国多所大学的官网内容。搜索策略由 AW 和 JL 共同制定，并与 DZPG PPI 对话小组（成员包括来自耶拿、哈勒和马格德堡的患者代表和倡导代表）成员讨论完善，最终与 AS 和 GM 商议确定。搜索使用了 MEDLINE（PubMed）、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EMBASE（Ovid）、PsycInfo（Ovid）、PubPsych 和 Cochrane 图书馆等数据库，搜索时间为 2023 年 10 月 27 日至 11 月 6 日，期间还记录了一篇 DZPG 作者于 2024 年 1 月发表的论文。
在文章筛选环节，数据库搜索得到的所有文章被上传至 Rayyan 文献和系统综述研究协作平台。AW、JL 和两名研究助理负责去除重复文献。JL、AW 和一名研究助理独立进行标题和摘要筛选，每审核 20 条记录后讨论决策，以确保纳入和排除标准的合理性和适用性。对于筛选结果的分歧，先由 AW、JL 和助理讨论解决，若无法达成共识，则咨询 GM 和 AS。全文筛选采用相同流程，先由 AW 和 JL 进行盲审，之后开会解决分歧，必要时咨询 GM 和 AS。
数据提取基于 Carroll 等人、Maccarthy 等人的研究成果以及 PRISMAScR 清单，由一名审稿人（AW）和一名研究助理进行，不同审稿人对提取的数据进行正确性检查，但在数据提取阶段未进行质量评估。针对每篇纳入研究，从 Excel 电子表格中提取以下信息：研究特征（国家、样本量、语言、日期和设计）；纳入综述的特征（设计、纳入研究的国家、时间范围、参与者特征和研究人员特征）；科学学科 / 背景（主要疾病领域和主要研究领域）；PPI 的前提条件（基本原理、目标和前提）；方法 / 方法论（PPI 实施方式、形式和最高参与阶段）；条件（促进因素和障碍）；评估（设计、结果、益处、挑战和 PPI 的影响）。提取的信息经 AW 整理分类后，由 JL 总结要点。
结果
本研究共纳入 20 篇综述，涉及 429 项个体研究，其中 65 项研究在多篇综述中被讨论。20 篇综述涵盖的时间跨度为 15 年，多数发表于 2023 年（5 篇）和 2017 年（3 篇）。纳入综述的主要目标人群为痴呆 /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和有一般心理健康问题的人群（各 8 篇），其他研究领域包括物质滥用（4 篇）、抑郁症（2 篇）、精神病（1 篇）、有学习障碍的老年人（1 篇）、智力障碍（1 篇）、家庭暴力（1 篇）、生活质量（1 篇）、自闭症（1 篇）及其他（2 篇）。在研究类型上，多数为范围界定综述（10 篇），其次是系统综述（5 篇）、一般综述（3 篇）和证据综合（1 篇）。
从 PPI 的前提条件和目标来看，9 篇综述报告了 PPI 的使用目标。例如，Carroll 等人指出 PPI 的使用是遵循资助方指令；Miah 等人和 Valdez 等人认为 PPI 可用于改进研究目标、确定研究问题的优先级；Crocker 等人和 Schilling 与 Gerhardus 发现 PPI 能改善研究方法（如提高招募效率、增强结果有效性、优化访谈和数据质量）；部分综述还提到 PPI 可确保研究的适宜性和可接受性、选择研究内容和语言、了解社区需求、展示共同研究的可行性、优化资源利用、提升目标人群状况、增强青年能力、减少或延缓青年物质滥用、为研究结果提供建议等。
在 PPI 方法方面，14 篇综述介绍了相关信息。常用的参与形式包括焦点小组、咨询委员会、访谈、工作坊等。部分综述还提及一些并非真正参与的形式，如观察参与者、让参与者在家测试原型、写个人日记、参加大学讲座等。7 篇综述提到共同研究者参与研究过程，如参与研究设计、进行访谈或干预、数据分析和结果传播。在财务补偿方面，5 篇综述有所涉及，仅 Kowe 等人报告了三项研究为共同研究者提供了财务补偿，不过多数综述认为研究规划时应考虑财务补偿预算。在 PPI 实施和参与阶段，13 篇综述报告了实施类型，包括 PPI、基于社区的参与式研究（Community - based participatory research，CBPR）、青年参与式行动研究（Youth 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YPAR）和参与式行动研究（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PAR）等。14 篇综述报告了共同研究者的参与阶段，使用了 Arnstein 分类、Roger Hart 参与阶梯、Wright 参与阶段模型和 Sellars 等人的参与水平等不同分类系统。4 篇综述表明患者和公众作为研究伙伴享有与学术研究人员平等或近乎平等的权利，9 篇综述提到共同研究者参与论文撰写和结果传播。
关于评估，3 篇综述确定了 PPI 使用的评估方法。Ragavan 等人通过自创测量方法对纳入研究中的 PPI 进行评估；Miah 等人采用开放式问题、在线调查、半结构化访谈和焦点小组等方法评估了 20 项研究中的 3 项；Florence 等人在 7 项研究中使用 Guba 和 Lincoln 的第四代评估方法。多数研究报告 PPI 对研究、学术研究人员和共同研究者有积极影响，但 Miah 等人认为 PPI 影响和益处的证据质量较低。
16 篇综述报告了 PPI 实施的促进因素和障碍。在关系和沟通因素方面，促进因素包括建立牢固的关系和信任，可通过营造非正式环境、增加研究人员与共同研究者在正式研究环境外的交流等方式实现；明确角色也很重要，有助于维持结构化合作。然而，障碍也不容忽视，如学术研究人员对共同研究者参与临床前研究持怀疑态度，且研究人员与共同研究者之间存在权力不平衡，可能导致冲突、破坏合作关系，影响共同研究者的充分参与。在组织和实践因素方面，促进因素有根据共同研究者需求调整材料和方法（如为痴呆患者提供视觉和语言方面的调整）、做好规划（包括遵循 PPI 指南、考虑参与者年龄和文化等因素）、做好预算规划（考虑共同研究者的时间、交通补偿等）、制定有效的会议策略（合理安排会议时间、地点和议程等）、进行协作时间管理（为项目和团队建设活动预留足够时间）。但这些方面也存在障碍，如招募共同研究者困难，可能导致参与者缺乏多样性和代表性；财务规划不足，存在报销延迟、培训和补偿费用增加等问题；实际操作面临挑战，如研究的竞争性、长期承诺要求以及心理健康专业人员流动率高和工作人员过度劳累等；时间安排也存在困难，如研究日程紧张、难以协调所有参与者的时间。在（共同）研究者培训方面，促进因素是为学术研究人员和共同研究者提供培训，包括技术、研究和沟通技能等方面。但也面临实际挑战，如难以获取培训资源、提供合适的培训和导师，以及财务限制，培训和补偿费用可能给研究预算带来压力。
PPI 对研究、学术研究人员和共同研究者均有影响。在研究方面，多数综述描述了 PPI 的积极影响，如提高招募率、降低脱落率、改善研究结果或材料、影响研究数据质量和深度、确定研究问题等，但也有综述报告 PPI 干预未显著提高招募率。对学术研究人员和学术机构而言，PPI 使研究人员态度发生改变，促进了研究网络的建立、拓宽了研究视角、实现了互惠学习，还带来了组织文化的积极变化和权力动态的转变。对共同研究者来说，PPI 赋予他们目标感、自豪感，让他们有表达意见的机会，减少了社交隔离和污名感，增强了自主性，促进了学习和技能提升，使他们感到为改善同侪护理做出了贡献。不过，Kowe 等人也报告了 PPI 的负面影响，如导致数据质量下降、给学术研究人员带来情感负担、结果可靠性不佳以及改变研究计划等；Carroll 等人则指出存在仅纳入认同学术研究人员研究目标和观点的共同研究者的风险。
讨论
本范围界定综述全面概述了临床和基础精神病学研究中的 PPI 情况。20 篇综述的分析结果以及相关文献数量的增加，表明 PPI 在该领域的重要性日益受到认可。PPI 有助于提升研究的相关性和质量，但目前研究中关于 PPI 影响的报告多为轶事性描述，在系统开发、评估和实施 PPI 方面缺乏严谨性和稳健性，未来研究需结合实证数据进一步探索。
在前提条件和目标方面，PPI 在精神病学研究中的目标多样，但缺乏统一的标准化框架，与其他 PPI 指南相比，本综述结果虽涵盖相关方面，但层次较基础且不全面。在方法方面，常用的 PPI 格式各有利弊，部分方法无法确保真正的平等参与，不过通过调整方法、考虑目标群体需求，可促进研究进展。财务补偿在 PPI 中未得到充分重视，且参与阶段的报告不一致，不同分类系统的使用增加了研究的复杂性，但明确参与阶段对 PPI 的实施和评估至关重要。在评估方面，现有研究对 PPI 评估方法的报道有限，且多关注积极影响，对权力不平衡的影响了解不足，缺乏标准化测量方法和相关终点，未来需重视 PPI 潜在的负面影响研究。
此外，建立信任和良好关系、明确共同研究者角色、有效沟通、合理规划预算和时间、遵循 PPI 指南、招募合适的共同研究者以及开展培训等，对 PPI 的成功实施至关重要。在基础精神病学研究中，PPI 虽面临挑战，但仍可在不同阶段采用不同方法实施，且信任和良好关系同样是关键促进因素，不过也存在研究人员怀疑、招募困难、培训不足等问题。
本综述的优势在于首次系统梳理分析了基础和临床精神病学研究中 PPI 实施的证据，并与 DZPG 项目相结合，有助于成果的实践应用，且在 PPI 和专家、患者代表的支持下完成。然而，其局限性也较为明显，存在潜在的选择偏倚，可能遗漏未纳入数据库的相关综述和个体研究，纳入综述的搜索策略也可能导致选择偏倚，同时 PPI 术语不一致也会影响研究结果。此外，综述的异质性较高，难以进行比较、综合和推广；未对纳入研究进行正式质量评估，部分综述也未评估纳入研究质量，影响了研究结果的有效性和可靠性；PPI 相关研究存在发表偏倚和报告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基础研究领域。
结论和启示
本综述结果表明，PPI 在精神病学研究中的重要性逐渐提升，但该领域的研究和实践仍处于早期阶段，在基础研究、PPI 实施和影响等方面有待进一步探索。基于研究结果，提出以下实践黄金法则：一是培养研究人员与 PPI 参与者之间的合作和相互尊重文化；二是为 PPI 活动提供充足资源和支持，包括资金和培训项目；三是制定明确的 PPI 管理指南和标准，确保一致性和质量；四是积极将 PPI 融入研究的各个阶段，从规划到结果传播。
在未来研究方面，应着重考虑以下几点：开发并实施标准化方法和明确目标，用于评估研究中 PPI 的质量；探究 PPI 对研究和健康结果的长期影响，旨在使 PPI 更好地造福患者；开发、测试和评估针对研究人员和 PPI 参与者的有效培训项目，提高参与质量；分析不同背景下有效实施 PPI 的障碍和促进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