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 “尼古丁战争” 的剖析：政策、影响与变革之路

《Harm Reduction Journal》：Fanning the flame: analysing the emergence, implications, and challenges of Australia’s de facto war on Nicotine

为解决澳大利亚尼古丁管控政策引发的系列问题，研究人员开展尼古丁控制政策相关研究，发现当前策略或弊大于利，为政策调整提供依据。

　　在澳大利亚，烟草控制领域正经历一场复杂的变革。近年来，澳大利亚吸烟率出现了显著下降，从 2019 年到 2023 年，成人每日吸烟率从 11.6% 骤降至 8.8% ，看似在烟草控制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然而，这背后却隐藏着诸多问题。随着传统烟草控制措施不断加强，如大幅提高烟草税收、禁止消费者使用电子烟（vapes）等，一个庞大的尼古丁黑市悄然兴起。这个黑市的出现带来了一系列严重后果，包括犯罪活动激增、系统性暴力事件频发，以及因无监管的尼古丁产品泛滥而引发的健康风险。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深入剖析澳大利亚尼古丁控制政策的现状、影响及潜在解决方案，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的 James Martin 和悉尼大学（The University of Sydney）的 Edward Jegasothy 开展了相关研究，研究成果发表在《Harm Reduction Journal》。

研究人员主要通过分析现有数据、研究文献以及实际案例来进行此项研究。数据来源广泛，涵盖澳大利亚卫生福利研究所（Australian Institute of Health and Welfare）的全国药物战略家庭调查（National Drug Strategy Household Survey）数据、澳大利亚税务局（Australian Taxation Office）的烟草税收数据等，从多方面为研究提供了有力支撑。

研究首先探讨了黑市形成的驱动因素。黑市的出现源于商品或服务的需求与合法供应之间的不匹配。对于尼古丁产品而言，消费者选择黑市的原因包括追求更便捷的购买渠道、更低的成本、更高的产品质量感知以及更多样的产品种类。同时，社会和文化因素也起到了推动作用，例如对特定供应商的忠诚度、社交网络的影响以及购买合法产品时可能面临的社会歧视等。从供应端来看，巨大的经济利益是驱使人们参与黑市交易的主要动力，无论是国际走私、批发等高层次活动，还是低层次的零售，都能从中获取利润。

在烟草产品税收方面，澳大利亚对烟草征税历史悠久，近几十年更是频繁提高税率，旨在减少吸烟行为、改善公众健康。然而，研究发现，税收的大幅增加反而刺激了黑市的发展。从需求侧看，高税收导致烟草价格飙升，消费者为了节省开支，纷纷寻求更便宜的非法替代品；从供应侧看，黑市卖家通过逃避税收，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出售产品，从而扩大市场份额并获取利润。尽管世界卫生组织（WHO）和澳大利亚政府都意识到税收增加可能带来的黑市问题，但目前尚无确凿证据表明税收增加对降低吸烟率有显著效果。

电子烟禁令同样存在问题。随着人们对烟草危害的认识加深，对更安全的尼古丁替代品的需求日益增长，电子烟的使用在澳大利亚呈上升趋势。但澳大利亚政府对电子烟的管控较为严格，自 2011 年起，含尼古丁的电子烟就被列为需凭处方使用的治疗用品。这一政策导致绝大多数电子烟使用者只能通过黑市获取产品。2023 年起，政府进一步加强了对电子烟的禁令，然而，当前的监管措施并未有效引导消费者转向合法产品，反而使得黑市需求持续存在。

黑市的存在产生了诸多负面影响。在犯罪方面，它引发了系统性暴力，自 2023 年 1 月以来，澳大利亚发生了多起针对非法尼古丁产品销售点的纵火袭击、抢劫、谋杀等犯罪行为。此外，黑市利润还被用于资助其他犯罪活动，如洗钱、毒品贩运等，同时增加了青少年参与犯罪的风险。在公共健康方面，虽然电子烟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有助于降低吸烟率，但黑市电子烟产品缺乏安全标准，对消费者的健康构成了潜在威胁。而且，由于黑市产品难以监管，无法保证其成分、质量和尼古丁浓度，进一步加剧了健康风险。在税收方面，黑市的扩张导致政府税收大幅减少，2023 - 2024 财年，烟草消费税预计减少 50 亿澳元，对政府财政造成了严重冲击。

针对这些问题，澳大利亚政府采取了加强执法的措施，包括增加对执法机构的资金投入、提高对非法销售的刑事处罚等。然而，研究表明，这种单纯依靠执法的策略效果不佳。一方面，澳大利亚边境的管控存在漏洞，大量非法尼古丁产品仍能进入国内；另一方面，加强执法可能会引发更多的暴力冲突，并且会给执法机构带来巨大的资源压力，导致其他重要的执法任务受到影响。

综上所述，澳大利亚当前的尼古丁控制政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吸烟率，但却引发了黑市泛滥等一系列严重问题。研究人员认为，澳大利亚需要重新审视其尼古丁控制策略，应更加注重危害减少（harm reduction）的理念，例如重新评估烟草税收水平，建立合法、规范的低危害尼古丁产品市场，加强对尼古丁零售商的监管，制定产品安全标准等。这样的策略调整不仅有助于减少犯罪活动、降低政府开支、保障公众健康，还能使澳大利亚的尼古丁控制政策更加符合国家药物战略的原则，实现更可持续、公平和有效的烟草控制目标。这项研究为澳大利亚尼古丁控制政策的改革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对其他国家在制定类似政策时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