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评估饮食干预在降低癌症患者化疗毒性中的作用：一项系统综述

《Journal of Cancer Survivorship》：Evaluating the role of dietary interventions in reducing chemotherapy toxicities in cancer patients: a systematic review

这篇综述探讨多种饮食模式与化疗毒性的关系，发现各饮食模式均有潜力，但仍需更多研究。

　　

一、研究背景

癌症严重威胁全球人类健康，据世界卫生组织（WHO）数据，约五分之一的人在一生中会被诊断出癌症，预计到 2050 年，新癌症诊断数量将大幅增加。化疗是癌症治疗的重要手段，然而其毒性问题不容忽视。化疗药物会对正常健康细胞产生有害影响，引发恶心、疲劳、器官损伤等不良反应。众多患者在化疗过程中深受其害，97.4% 的患者至少面临一种毒性反应，约四分之三的患者会经历多种毒性，且毒性在化疗结束后仍会持续干扰患者生活，严重影响生活质量（QOL）。同时，QOL 是多种恶性肿瘤生存的预测指标，因此改善化疗期间患者的生活质量至关重要。

尽管药物干预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化疗毒性，但效果有限，例如 44% 接受化疗的患者即便进行了止吐预防，仍会出现突破性恶心和呕吐。饮食干预作为一种新兴途径，在改善化疗毒性方面具有潜在价值，然而目前关于饮食与化疗关系的研究有限，且缺乏全面的综述对不同饮食模式的影响进行比较。

二、研究方法

1. 文献检索：本研究遵循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的首选报告项目（PRISMA）指南，在 2024 年 7 月进行全面文献检索。由健康科学大学图书馆员协助选择数据库并制定检索策略，检索了 PubMed、护理与健康相关文献累积索引（CINAHL）和 Embase 数据库。检索词通过回顾相关文献并从医学主题词（MeSH）数据库获取同义词确定，筛选条件为 2008 年以来发表的英文定量文献。
2. 研究筛选：根据纳入和排除标准，对文章进行标题 / 摘要和全文筛选。纳入标准为：定量研究；调查饮食模式对化疗毒性的影响；纳入年龄≥18 岁正在接受化疗的人类参与者，且不限恶性肿瘤类型。排除标准包括：非英文发表、研究除化疗外的癌症治疗（如放疗）、包含动物实验、纳入治疗后或康复期的人类参与者、研究饮食在癌症预防中的作用、多模式干预（如饮食和运动结合）以及关注元素或补充饮食（如预消化营养配方和单一营养素补充剂）。使用系统评价管理工具 Covidence 整理提取的文章并去除重复项，最终纳入 14 项研究进行分析。
3. 质量评估：运用乔安娜?布里格斯研究所（JBI）的批判性评价工具对每项研究进行潜在偏倚风险评估，该工具针对不同类型的定量研究设计，通过清单式问题有效评估偏倚风险。根据 “是（1）”“否 / 不清楚（0）”“不适用（X）” 的回答记录，对每项研究进行分类评分（差、一般、好、优秀），评分依据 “是” 的回答占总项目的百分比确定。
4. 数据提取：提取的数据包括研究设计、研究特征（地点、样本量、性别、恶性肿瘤类型和分期、化疗方案、研究局限性）、干预和对照措施、研究持续时间、结局指标和结果总结等，使用 Excel 电子表格整理数据并创建研究表格，同时下载 JBI 批判性评价工具的清单以 Word 文档形式单独填写每篇文章的评估内容。

三、研究结果

1. 研究特征：14 项研究中，多数文章（11/14，78.6%）于 2020 年及以后发表。研究设计多样，10 项为随机对照试验（RCTs），2 项为准实验研究，1 项为病例系列研究，1 项为队列研究。部分研究采用交叉设计，样本量范围为 10 - 137 人。多数研究（8/14，57.1%）仅纳入女性参与者，主要聚焦于乳腺癌和妇科恶性肿瘤。癌症分期涵盖 I - IV 期，化疗方案种类繁多。研究涉及多种饮食模式，包括禁食（8 项研究）、地中海饮食（2 项研究）、生酮饮食（2 项研究）、植物性高蛋白饮食（1 项研究）和抗炎饮食（1 项研究），研究持续时间各异。
2. 毒性评估方法：所有纳入研究均测量化疗毒性，最常用的测量工具是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不良事件通用术语标准（CTCAE），有 8 篇文章使用。此外，还有患者问卷、患者日记、访谈以及通过欧洲癌症研究与治疗组织生活质量问卷和乳腺癌特异性模块（EORTC QLQ - C30 和 QLQ - BR23）的症状子量表分析毒性等方法。部分研究专门测量疲劳，使用的工具包括简短疲劳量表（BFI）、疲劳症状量表（FSI）等。
3. 证据水平与质量评价：依据 Melnyk 和 Fineout - Overholt 的干预问题证据等级，10 项 RCTs 被评为 “Level 2”，是确定饮食与化疗毒性关系的最强研究设计。2 项研究被评为 “Level 3”，1 项为 “Level 5”，1 项为 “Level 6”。质量评价结果显示，研究质量评级从一般到优秀不等，5 篇文章（35.7%）获得优秀评级，8 项研究（57.1%）为良好评级，1 项研究评级为一般。常见问题包括参与者、治疗提供者和结局评估者未设盲，治疗组在饮食外未接受相同护理，未分析随机分组的参与者，以及未报告随访失访和处理混杂变量等。
4. 饮食干预效果
   • 禁食：涉及禁食的研究在多个国家开展，干预措施存在显著异质性，包括短期禁食（STF）、间歇性禁食（IF）和模拟禁食饮食（FMD），在禁食时长、研究持续时间、热量摄入和允许食物类型等方面各不相同。多项研究表明禁食可降低化疗毒性的严重程度和频率，如减少口腔溃疡、腹泻、呕吐、恶心、腹部痉挛、长期体重增加、失眠、头痛、虚弱和疲劳等症状。部分研究还发现禁食可减少化疗前对地塞米松的需求，提高红细胞和血小板计数，降低 DNA 损伤。此外，禁食有助于改善患者的治疗体验，提高对化疗的耐受性，减少化疗推迟或剂量减少的情况，且依从性可能影响禁食对化疗毒性的作用效果。
   • 地中海饮食：两项研究分别在苏格兰和美国进行，一项实施地中海改良健康饮食（MMHD）18 个月，限制热量摄入和多种食物，避免饮酒，结果显示该饮食模式可降低腹泻风险；另一项为参与者提供符合地中海饮食的冷冻餐 4 周，随后让参与者按照地中海饮食食谱烹饪 4 周，发现该饮食可减轻疲劳，对基线地中海饮食评分较低的患者效果更明显，且饮食依从性与疲劳相关指标存在显著关联。
   • 生酮饮食：两项研究分别在德国和伊朗开展，一项实施 6 天正常热量生酮饮食，另一项进行 12 周生酮饮食。研究结果显示，生酮饮食在短期内可改善腹泻发生率和身体活动，但这些益处可能无法持续，长期遵循该饮食模式可能导致身体性能下降，且与禁食联合使用未发现额外益处。
   • 植物性高蛋白饮食：在印度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该饮食模式（每天每千克体重摄入 1.2g 蛋白质，特定的宏营养素分布，限制肉类摄入，增加水果、蔬菜、豆类和全谷物摄入）可减轻化疗期间的疲劳，可能通过增加肌肉质量实现，干预组疲劳评分随时间显著下降，肌肉质量增加，而对照组疲劳未减轻且肌肉质量下降，肌肉质量与疲劳呈负相关。
   • 抗炎饮食：中国的一项研究发现，抗炎饮食（富含水果、蔬菜、全谷物、鱼类、坚果、橄榄油和益生菌低脂乳制品，限制红肉、精制碳水化合物、反式脂肪酸、糖和加工肉类摄入）可能通过降低炎症减轻疲劳。干预组在第 4 次入院评估前疲劳明显改善，高敏 C 反应蛋白（hs - CRP）水平显著降低，在情绪、认知、睡眠和便秘等方面也有明显改善。

四、讨论

1. 研究意义与发现：本综述首次系统地探讨多种饮食模式对化疗毒性的影响，不局限于特定饮食干预和定量设计。研究表明，饮食调整可能有助于减轻化疗毒性，如疲劳，提高患者对化疗的耐受性。
2. 不同饮食模式的作用机制
   • 禁食：在啮齿动物研究中，禁食可增加癌细胞对化疗的敏感性，同时保护健康细胞免受毒性影响。其益处可能源于抑制胃肠道功能，引发全身代谢变化，通过差异应激抵抗（DSR）机制，使健康细胞因营养缺乏而变得不活跃且具有抗性，癌细胞则因专注生长而对化疗敏感。本综述结果支持 DSR，禁食患者通常经历较少或较轻的毒性，受到 DNA 损伤的保护，对化疗的耐受性更好，且部分患者无需地塞米松预防毒性。
   • 地中海饮食：富含水果、蔬菜、豆类、坚果、全谷物和橄榄油，低红肉和加工食品，可解决营养缺乏问题，支持健康的肠道微生物群，有助于蛋白质、纤维、多酚和羟基酪醇的代谢。可能通过降低炎症、氧化应激和代谢功能障碍减轻化疗毒性，已有研究表明其对慢性疾病疲劳的改善作用，本综述中该饮食模式也显示出减轻化疗患者腹泻和疲劳的潜力，且依从性影响其效果。
   • 抗炎饮食：通过组合多种抗炎食物，消除促炎食物，可减轻化疗引起的炎症，减少细胞和组织损伤，进而改善疲劳，其益处可能需要时间显现。
   • 植物性高蛋白饮食：具有抗炎、抗氧化和增肌作用，充足的蛋白质摄入与减少癌症相关疲劳有关，本研究支持该饮食模式通过促进肌肉生长缓解化疗疲劳的观点。
   • 生酮饮食：虽然可能具有抗炎和促凋亡作用，但长期遵循可能导致微量营养素缺乏、食欲下降、恶心、便秘、疲劳、高血脂和意外体重减轻等问题。本综述显示其初始益处可能不持久，且可能导致身体性能下降。
3. 研究优势与局限
   • 优势：本综述的优势在于广泛的研究范围，不限制特定的定量设计、恶性肿瘤类型、饮食干预或化疗方案，研究的异质性增强了结果的普遍性，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饮食与化疗毒性的关系。同时，广泛的文献检索确保纳入了所有符合标准的相关研究，且多数文章为近期发表，反映了该领域的最新进展。
   • 局限：研究存在局限性，饮食干预和癌症类型或阶段的差异可能导致结果不一致，难以确定明确的模式或得出确切结论。其他因素如同时使用的药物可能影响饮食模式与化疗毒性的关系，但本研究未专门评估。多数研究聚焦于女性乳腺癌和妇科癌症，限制了研究结果对其他癌症类型的适用性。此外，对生酮饮食、地中海饮食、植物性高蛋白饮食和抗炎饮食的研究较少，缺乏足够证据对这些饮食模式减轻化疗毒性的有效性做出明确结论。
4. 未来研究方向：未来研究应致力于确定对所有癌症患者有效的饮食干预措施，扩大研究范围至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等多种癌症类型。开展严格设计、多中心、大样本量的研究至关重要，大规模纵向研究有助于评估饮食对化疗毒性的短期和长期影响，为临床实践提供更有力的证据。

五、研究结论

本系统综述未能明确哪种饮食模式在降低化疗患者的化疗毒性方面最具优势。禁食干预效果多样，不同研究显示其对化疗毒性的改善程度不同，疲劳可能通过禁食、地中海饮食、植物性高蛋白饮食或抗炎饮食得到缓解。生酮饮食虽可能在改善腹泻和身体活动方面有初始优势，但这些改善可能不持久，且身体性能可能随时间下降。所有分析的饮食干预措施都显示出在化疗期间帮助患者的潜力，但需要更多研究来确定哪种或哪些饮食模式可有效应用于临床实践，改善患者的治疗体验和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