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癖” 诊断：过时概念的审视与反思

研究人员探讨纵火癖（Pyromanie）诊断概念，发现其定义模糊、实践意义小，应被修订或摒弃。

　　

一、研究背景

在日常生活中，纵火事件虽不常见，却总能引发广泛关注。在瑞士、奥地利和德国，纵火犯罪占比极低，2022 年瑞士仅为 0.3%，奥地利为 0.12%，2021 年德国仅 0.15% ，但这类事件往往能引起媒体的高度聚焦。

纵火癖（Pyromanie）这一概念起源于 19 世纪早期精神病学。当时，医学领域对其诊断标准尚未统一，不同精神病学家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它是情感和性满足的一种形式，有的则将其视为深层心理冲突或障碍的表现 。随着时间推移，20 世纪时，相关研究拓展到多个领域，如临床精神病学、心理学、犯罪学等。但研究发现，纵火者常伴有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 ）、人格障碍（Personality disorder ）、物质相关或其他精神障碍，很难将纵火癖与这些疾病清晰区分开来。

同时，当前医学分类系统中，如 ICD - 10 和 ICD - 11，将纵火癖归类为冲动控制障碍（Impulskontrollst?rungen），但这一分类存在争议。在临床实践中，由于与纵火相关的排除标准众多，纵火癖的诊断极少被做出。而且，对纵火癖的研究文献较少，其在现有研究中的重要性较低，这一系列问题都促使研究人员重新审视这一诊断概念。

二、研究概况

来自苏黎世大学精神病学大学诊所法医精神病学和心理治疗部门的 N. Bausch - Becker、E. Habermeyer 和 N. Brackmann 等研究人员，针对纵火癖诊断概念开展了研究，相关成果发表在《Forensische Psychiatrie, Psychologie, Kriminologie》。

研究人员采用部分系统且探索性的方法。在研究中，选取 “精神分裂症”“人格障碍”“智力障碍（Intellectual disability）” 这些与冲动行为相关且与纵火癖行为模式有重叠的病症，与 “纵火 / 纵火癖” 进行布尔运算（“AND”）组合检索 。检索数据库为免费的 PubMed，涵盖截至 2024 年 6 月的出版物。筛选标准为包含原始数据、实证研究方法且与定义的检索组合明确相关的出版物。

三、研究结果

1. 文献检索结果：在 PubMed 数据库中，“纵火 / 纵火癖” 与 “精神分裂症” 组合检索有 38 个结果，与 “人格障碍” 组合检索有 124 个结果 ，与 “智力障碍” 组合检索有 36 个结果。最终，经过筛选，确定 7 篇符合要求的出版物 。
2. 精神分裂症与纵火癖的关系：Thomson 等人研究了 111 名 15 - 25 岁芬兰男性纵火者队列，发现精神分裂症在其中的患病率升高，且精神分裂症纵火者的复发风险低于非精神病性障碍的罪犯 。Günther 等人对比 30 名精神分裂症纵火者和 340 名患精神分裂症的罪犯，强调了精神分裂症症状的相关性。而 Whiting 等人的荟萃分析则显示，在涉及 51309 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 24 项研究中，仅有 4 项研究包含纵火风险数据，且精神分裂症与（自我报告的）纵火之间的关联结果不一 。
3. 其他因素与纵火癖的关系：Lindberg 等人分析 90 名纵火者病历，确定人格障碍、精神病和智力障碍是复发的风险因素，但仅有 3 名罪犯被诊断为纵火癖。Tyler 和 Gannon 则认为，精神疾病纵火者与精神健康纵火者有许多共同特征，精神障碍不应被视为纵火的风险因素 。Ducat 等人报告称，女性纵火者中抑郁症、药物滥用和人格障碍的患病率高于男性，同时总体犯罪率较低 。Lund 分析丹麦中央刑事登记册发现，1973 - 1984 年间，智力障碍罪犯数量减少，但暴力、纵火和性犯罪在减少的队列中增加 。
4. 医学分类中的纵火癖：ICD - 10 将纵火癖定义为反复实际或企图纵火，且无明显动机，伴有对火和燃烧的持续 fixation 。诊断标准为实施 2 次或更多次无明显动机的纵火行为，它被归类于冲动控制障碍组 。ICD - 11 基本沿用了 ICD - 10 的诊断标准，并再次将其归入冲动控制障碍组，强调缺乏可理解的动机是纵火癖的核心病理特征 。研究认为 ICD - 10 和 ICD - 11 对纵火癖的诊断准确性相当 。

四、研究结论与讨论

研究表明，纵火癖是一个定义模糊的概念，尽管历史悠久，但在临床实践中几乎没有实际意义。其诊断可能导致错误的精神病评估，将正常心理过程中的犯罪行为病理化，还可能错误估计再次纵火的风险 。由于缺乏基于临床症状或研究文献的实证依据，目前也没有科学验证的治疗方法 。而且，由于纵火行为通常与正常心理动机或其他精神障碍相关，基于现有排除标准，几乎无法做出纵火癖的诊断，这也使得研究文献中缺乏可靠的患病率数据 。

因此，研究人员认为应完全修订或摒弃纵火癖这一过时的诊断概念。在对纵火罪犯进行精神病检查时，不应只关注所谓的无动机行为，而应全面考虑其心理病理学，避免误诊和不合理的行为病理化 。将纵火行为归类为潜在精神障碍（如精神分裂症、人格障碍或智力障碍）的症状或基于正常心理的行为更为合适 。这一研究为重新审视纵火癖诊断概念提供了重要依据，对法医精神病学和临床诊断实践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推动相关领域更科学、合理地评估和处理纵火行为及相关精神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