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焦虑症的全球患病率：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

这篇综述通过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揭示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焦虑症患病率为 31.2% 。

　　

一、引言

焦虑症是全球范围内较为常见的精神障碍之一，有研究估计其全球患病率约为 4.8%。不过，这一数据会因年龄、性别、社会经济地位以及居住国家等人口统计学变量而有所不同。焦虑症对个人的生活质量和正常功能有着显著影响，还会给整个社会带来经济负担。因此，明确哪些人群易患焦虑症，对于开展恰当的筛查、评估和治疗十分关键。

已有研究表明，患有躯体疾病的人群焦虑症患病率更高，且躯体疾病与焦虑症之间存在双向关系，即躯体疾病可能引发焦虑，而焦虑反过来又会加重躯体症状和病情。这种联系的具体机制虽尚未完全明晰，但普遍认为是生物（如慢性炎症、神经内分泌失调）、心理（如消极和灾难性思维模式、回避行为）以及社会（如污名化、隔离、孤独和经济压力）等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此外，肠脑轴相关研究发现，胃肠道与大脑之间存在复杂的双向通信网络，这可能会使胃肠病和肝病患者的焦虑和压力患病率升高。

此前多项针对不同门诊患者焦虑症患病率的系统评价显示，皮肤科、内分泌科、心内科以及呼吸 / 睡眠医学领域的焦虑症患病率在 25.1% - 30.3% 之间。然而，针对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焦虑症全球总体患病率的研究却一直空白。虽然有一些针对特定胃肠疾病（如胃食管反流病、炎症性肠病（IBD）、肠易激综合征（IBS）等）和肝病（如丙型肝炎、肝硬化等）患者焦虑症患病率的研究，但这些研究存在局限性，如研究范围局限、研究对象混杂等。

本研究旨在通过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深入探究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焦虑症的患病率，分析不同健康状况、焦虑类型、人口统计学和社会经济变量对患病率的影响，为医护人员提供参考，助力提升患者的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

二、研究方法

（一）设计与注册

本研究严格遵循 2020 年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首选报告项目（PRISMA）声明进行设计，并在国际系统评价前瞻性注册库（PROSPERO；CRD42021282416）完成注册。

（二）检索策略与纳入标准

研究人员全面检索了 PubMed、PsycINFO、Cochrane 图书馆和 EMBASE 数据库，检索截止日期为 2023 年 1 月 23 日。检索策略由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图书馆员协助制定，运用了相关临床、研究类型、焦虑和门诊等关键词（附录 A）。该研究是对皮肤科、心内科、胃肠病学和肝病科、内分泌科以及呼吸和睡眠医学五个门诊科室焦虑症患病率综述的一部分，鉴于研究数量庞大，每个专科分别进行了深入分析。

纳入研究的标准为：报告 16 岁及以上门诊患者数据，且这些数据包含通过有效自评工具、诊断访谈 / 标准或临床医生报告评估的焦虑症状和（或）障碍的患病率。研究排除了初级保健、住院、急诊、外科、姑息治疗、临终关怀、肿瘤学和生育诊所等环境下的研究，以及主要聚焦于精神科、成瘾和其他心理健康患者的研究。对于无法获取全文的文献，研究人员会联系作者，若两周内未收到回复，则排除该研究。

（三）研究选择与数据提取

研究使用 Covidence 网络系统评价软件进行筛选和数据提取。筛选过程包括标题和摘要筛选以及全文审查，由两名独立研究人员（BS、CC、KAK、GS、MJC、SH、TB 中的任意两人）完成。提取的数据涵盖研究设计、国家、人口统计学信息、疾病状况、焦虑识别方法、结局指标（若有报告则包括临界值）、焦虑类型和患病率等。数据提取和质量评估由两名审核人员（MH、KAK、BS 中的任意两人）进行，若存在分歧，则由第三名审核人员（MM、BS）解决。

（四）质量评估

采用乔安娜?布里格斯研究所（JBI）患病率研究批判性评价工具对研究的方法学质量进行评估，并判断潜在的偏倚风险。该工具包含九个问题，评分标准为 “是”“否”“不清楚” 或 “不适用”。文献质量分为高（“是” 得分大于 5）、中（“是” 得分在 3 - 5 之间）、低（“是” 得分在 0 - 2 之间）三个等级，得分越高表明质量越高，偏倚风险越低。

（五）数据合成与荟萃分析

运用综合荟萃分析 4.0 版（CMA 4）软件进行荟萃分析。采用随机效应模型汇总患病率估计值，对预先设定的亚组分析应用混合效应模型，这些亚组分析包括患病率与疾病状况、焦虑类型、识别方法、国家、性别、发表年份和年龄的关系。研究结果以效应量估计值和 95% 置信区间（CIs）的形式呈现。通过I2统计量评估方差比例，借助漏斗图和 Egger 回归截距评估发表偏倚。相对权重则依据总体研究误差方差的倒数计算得出。

三、研究结果

（一）研究特征

最初检索到 5440 项研究，最终 81 项研究符合荟萃分析的纳入标准。这些研究发表于 1996 - 2022 年，共涉及 28334 名参与者。在 JBI 质量评估中，20 项研究获得满分 9 分，30 项得 8 分，23 项得 7 分，7 项得 6 分，1 项得 5 分，所有 81 项研究均满足 JBI 质量评估的纳入要求。

研究类型多样，包括横断面研究（61 项）、队列研究（7 项）、非随机干预研究（5 项）、病例对照研究（4 项）、患病率研究（2 项）、心理测量研究（1 项）和随机对照试验（1 项）。样本量从 21 到 8924 不等，参与者的平均年龄为 44.48 岁（标准差 11.66），女性占比 54.37%。研究地域分布广泛，欧洲开展的研究最多（30 项），其次是北美洲（22 项）、亚洲（9 项）、大洋洲（7 项）、中东（7 项）和南美洲（5 项），还有 1 项多中心研究整合了两个不同国家的数据。根据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HDI），64 项研究在 “发达国家” 开展，17 项在 “发展中国家” 进行。

焦虑症的识别方法主要有自评量表（68 项）、诊断访谈（9 项）、患者病历（3 项）和非结构化访谈（1 项）。大多数研究（73 项）调查了总体焦虑症状或障碍的患病率，部分研究还报告了特定焦虑类型的情况，如广泛性焦虑（14 项）、健康焦虑（包括疾病焦虑障碍、躯体症状障碍、疑病症、躯体化等，12 项）、惊恐障碍和广场恐惧症（10 项）、特定恐惧症（6 项）、社交焦虑（5 项）、创伤后应激障碍（4 项）和强迫症（4 项）。研究涉及多种疾病，其中炎症性肠病（IBD）相关研究 29 项，肠脑相互作用障碍（DGBI，包括 IBS）相关研究 23 项，肝炎相关研究 10 项，反流性疾病相关研究 5 项，另有 13 项研究针对一般胃肠病和肝病患者。

（二）焦虑症总体患病率

在随机效应模型下，81 项研究汇总的焦虑症平均患病率为 31.2%（95% CI 28.2% - 34.4%，95% 预测区间 11.4% - 61.6%）。研究发现存在显著的研究间异质性（span data-custom-copy-text="\(p0.001\)"p<0.001，I2=95.86%）。漏斗图的不对称性和 Egger 检验（span data-custom-copy-text="\(p0.01\)"p<0.01）表明荟萃分析存在发表偏倚。运用 Trim and Fill 方法调整后，均值左侧的点估计值和 95% CI 未发生变化，而均值右侧的点估计值和 95% CI 变为 33.7% 和 30.4% - 37.0%，提示均值右侧可能缺失 6 项研究。

（三）不同胃肠病和肝病患者焦虑症患病率

不同胃肠病和肝病门诊患者的焦虑症患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35）。具体而言，反流性疾病患者焦虑症患病率为 43.4%（95% CI 26.2% - 62.4%），肝炎患者为 32.2%（95% CI 19.5% - 48.1%），IBD 患者为 31.6%（95% CI 26.6% - 37.1%），DGBI 患者为 31.5%（95% CI 26.7% - 36.7%），一般胃肠病和肝病门诊患者为 25.0%（95% CI 18.6% - 32.7%）。进一步比较 IBD 中的溃疡性结肠炎和克罗恩病患者，发现两者焦虑症患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47），溃疡性结肠炎患者患病率为 31.1%（95% CI 21.0% - 43.4%），克罗恩病患者为 36.6%（95% CI 27.6% - 46.7%）。

（四）不同识别方法下焦虑症患病率

比较采用自评量表（32.6%，95% CI 29.3% - 36.1%）和诊断访谈（24.3%，95% CI 14.5% - 37.7%）的研究，发现焦虑症患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22）。常见的自评量表包括医院焦虑抑郁量表（HADS）、广泛性焦虑障碍 7 项量表（GAD - 7）、贝克焦虑量表和状态 - 特质焦虑量表。其中，HADS 量表得出的焦虑症患病率最高，为 36.4%（95% CI 32.2% - 40.7%），GAD - 7 为 31.2%（95% CI 20.6% - 44.3%），其他自评量表为 23.4%（95% CI 19.3% - 28.0%），不同量表组间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span data-custom-copy-text="\(p0.001\)"p<0.001）。HADS 量表常用的两个临界值 8 分（可能患有焦虑症）和 11 分（很可能患有焦虑症），研究发现使用这两个临界值的研究中焦虑症患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30），使用 8 分临界值的研究中患病率为 35.7%（95% CI 29.6% - 42.2%），使用 11 分临界值的研究中患病率为 31.0%（95% CI 25.4% - 37.4%）。

（五）不同类型焦虑症患病率

不同类型焦虑症的患病率存在显著差异（span data-custom-copy-text="\(p0.05\)"p<0.05）。健康焦虑患病率最高，为 23.7%（95% CI 9.3% - 48.5%），其次是广泛性焦虑（14.5%，95% CI 9.7% - 21.3%）、特定恐惧症（12.5%，95% CI 7.3% - 20.4%）、惊恐障碍和广场恐惧症（12.2%，95% CI 5.9% - 23.6%）、社交焦虑（11.3%，95% CI 6.2% - 19.5%）、创伤后应激障碍（4.9%，95% CI 2.0% - 11.6%）和强迫症（4.2%，95% CI 2.1% - 8.3%）。大多数评估特定焦虑类型的研究采用诊断访谈方法，如《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结构化临床访谈（SCID）和简明国际神经精神访谈（M.I.N.I），但也有 8 项研究使用自评量表，如用 GAD - 7 量表测量广泛性焦虑，用简短健康焦虑量表（SHAI）测量健康焦虑。

（六）不同国家患者焦虑症患病率

发达国家（30.4%，95% CI 27.0% - 34.0%）和发展中国家（34.5%，95% CI 28.2% - 41.4%）患者焦虑症患病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28）。

（七）不同性别、年龄和发表年份患者焦虑症患病率

仅有 4 项研究报告了不同性别患者的焦虑症患病率，结果显示女性（44.1%，95% CI 20.6% - 70.5%）和男性（28.4%，95% CI 14.6% - 47.8%）之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33）。不同年龄组患者焦虑症患病率也无显著差异（p=0.55），31 - 40 岁年龄组患病率为 35.0%（95% CI 28.6% - 42.1%），41 - 50 岁年龄组为 33.4%（95% CI 28.3% - 38.9%），51 - 60 岁年龄组为 29.3%（95% CI 22.3% - 37.5%）。由于只有 2 项研究的患者平均年龄在 61 - 70 岁之间，该年龄组未纳入亚组分析。

通过发表年份进行累积分析和亚组分析，未发现焦虑症患病率随时间有显著变化（p=0.13）。

四、讨论

本荟萃分析显示，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焦虑症患病率达 31.2%，这表明焦虑在这一群体中较为常见，且该患病率与以往相关研究以及其他医学门诊患者的焦虑症估计值相符，在本次综述系列研究中处于较高水平。这可能与胃肠病和肝病症状的慢性、长期及不可预测性，疾病带来的污名化和尴尬感，以及患者难以缓解症状、对日常生活影响较大等因素有关。

研究发现，不同疾病之间焦虑症患病率无显著差异，尽管疾病严重程度有所不同，但焦虑症患病率似乎更多地受慢性疾病经历的影响，而非疾病严重程度，也可能与尚未明确的免疫因素有关，同时还可能受到人口统计学变量和样本量导致的异质性影响。

在评估方法方面，不同评估方法之间焦虑症患病率无显著差异，包括 HADS 量表不同临界值的研究结果也无差异，这可能与研究的变异性或样本量有关。目前使用诊断访谈方法研究焦虑症患病率的研究较少，未来进一步开展此类研究，有助于更准确地比较不同类型焦虑症的患病率，毕竟自评量表可能会高估焦虑症患病率。

不同类型焦虑症中，健康焦虑最为常见，这可能与疾病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以及患者对症状和身体内部感觉的过度担忧有关。例如，IBS 或 IBD 患者可能会因生理感觉而对自身健康状况感到担忧。不过，部分研究使用自评量表可能导致焦虑症患病率高估，且研究未详细说明参与者具体经历的特定恐惧症类型，未来有必要进一步探究常见的特定恐惧症类型，并采用标准化的诊断访谈方法进行评估。

在性别差异方面，虽然女性焦虑症患病率均值高于男性，但由于相关研究有限，无法确定这一差异是否具有统计学意义。以往研究在不同医学领域中关于性别与焦虑症患病率的关系存在不同结果，因此这一领域仍需更多研究，同时也应关注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人群的焦虑症患病率情况。

在不同人类发展指数（HDI）水平国家的研究中，未发现焦虑症患病率存在显著差异。尽管在其他医学门诊领域，发展中国家的焦虑症患病率较高，但本研究中发达国家的研究数量多于发展中国家，这可能与研究资源的可获取性有关。未来若能克服资源障碍，在发展中国家开展更多研究，将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全球焦虑症的情况。

此外，尽管治疗手段不断进步，但焦虑症患病率并未随时间发生显著变化，这表明焦虑可能更多地由慢性健康体验驱动，或者与胃肠病和肝病特有的肠脑轴有关，但具体关系仍无法从现有数据中完全明确。

焦虑症不仅会对患者的心理健康产生直接影响，还与胃肠病和肝病患者的症状负担加重以及更高的医疗保健利用率相关，这意味着高患病率对心理健康和全面的身体医疗护理都具有重要意义。

五、结论

焦虑症在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中较为常见，总体患病率估计为 31.2%。其中，反流性疾病患者焦虑症患病率最高，其次是肝炎患者和 IBD 患者，IBD 不同疾病类型之间焦虑症患病率无显著差异。健康焦虑在各类焦虑症中尤为突出，患病率达 23.7%。该群体中许多焦虑症的患病率明显高于普通人群以及其他医学门诊患者。鉴于焦虑症在胃肠病学和肝病门诊患者中的高患病率及其<对患者身心健康的显著影响，医护人员在对患者进行评估和治疗时，应重视焦虑问题，将其作为关键组成部分加以识别和处理，从而为患者提供更全面、有效的医疗服务，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