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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决悲伤（sadness）与悲痛（grief）难以区分及相关机制不明的问题，京都大学灵长类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开展二者行为和神经机制的研究，发现二者在行为反应时间和神经处理上有差异，该成果对情绪研究及相关疾病诊断意义重大，值得一读。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通过肢体语言、面部表情来传递自己的情感，也需要理解他人的情绪，从而做出恰当回应。长久以来，科学家们都对人类情感充满了好奇，试图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早期研究认为，人类有六种基本情绪，像愤怒、厌恶、恐惧、快乐、悲伤和惊讶，并且它们有着独特的面部表情和生理反应，在不同文化中都能被识别。
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科学家们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现在已经识别出超过 20 种不同的情绪状态，而且一些情绪的面部表情部分重叠，这给区分它们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就拿悲伤（sadness）和悲痛（grief）来说，这两种情绪看起来极为相似，很多人甚至会把它们混为一谈，但实际上它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悲伤通常是一种与失败、无力感相关的低唤醒情绪，而悲痛则是在失去亲近的人之后产生的，具有不可逆转的特点。
此前，针对悲伤和悲痛的研究存在不少问题。研究悲伤的成果大多混杂，对于它在众多基本情绪中的特性还没有清晰的定论；而研究悲痛的神经机制的实验较少，且存在样本量小、刺激具有文化特异性、研究对象难以广泛代表大众等缺陷。更重要的是，目前还没有标准的方法来研究悲痛的基本行为和神经机制，也很难将它与其他重叠情绪区分开来。
为了攻克这些难题，来自京都大学灵长类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在《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Differentiating grief from sadness: Behavioral and neural correlates》的论文。他们通过一系列研究，发现悲伤和悲痛在行为反应时间以及神经处理层面存在差异，这表明两种情绪有着不同的自动隐式机制。这一发现意义重大，不仅有助于我们重新思考基本情绪的研究方法，还能为区分情绪状态、诊断情绪相关障碍（如抑郁症和长期悲痛障碍）提供有力帮助。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主要采用了以下关键技术方法：
- 功能性近红外光谱技术（fNIRS）：利用该技术测量大脑前额叶皮层（PFC）的血流动力学活动，通过检测氧合血红蛋白（oxy-Hb）和脱氧血红蛋白（deoxy-Hb）的变化，来探究大脑在处理悲伤和悲痛情绪时的神经活动。
- 行为学实验：让参与者对不同情绪的面部图像进行分类和评分，从效价（valence，即情绪的愉悦程度）、唤醒度（arousal，情绪的刺激程度）和支配度（dominance，情绪的控制程度）三个维度评估他们的情绪体验，同时记录反应时间，以此分析行为层面的差异。
下面我们来详细看看他们的研究结果：
- 行为结果
- 刺激类型与情绪分类的弱关联：研究人员给参与者展示悲伤和悲痛情境下的面部图像，并让他们从多个情绪选项中进行分类。卡方分析显示，刺激类型和情绪类别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但进一步的事后检验却发现，悲伤刺激和 “悲伤” 情绪分类、悲痛刺激和 “悲痛” 情绪分类之间并没有明显差异。而且，刺激和分类之间的关联强度非常弱。这就好像我们以为看到特定的表情就能准确判断出是悲伤还是悲痛，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简单。
- 效价、唤醒度和支配度无差异：通过威尔科克森符号秩检验发现，在效价和唤醒度方面，积极刺激和中性刺激有明显差异，人们普遍认为积极刺激更令人愉悦和兴奋。然而，悲伤和悲痛刺激在效价、唤醒度和支配度上都没有显著差异，这说明从这些维度来看，参与者对悲伤和悲痛刺激的情感体验很相似。
- 反应时间有显著差异：在对反应时间（RT）这一隐式行为指标进行分析时，研究人员有了意外的发现。在效价、唤醒度和支配度的测量中，参与者对悲痛相关刺激的反应速度明显快于悲伤相关刺激。这表明，虽然在显式行为反应上两者差异不明显，但在隐式层面，大脑对悲痛相关内容的认知加工似乎更快。就好比大脑在不知不觉中，对悲痛的反应更加迅速。
- fNIRS 结果
- 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lPFC）的差异：fNIRS 分析结果显示，与悲伤图像相比，观看悲痛相关刺激图像时，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皮层（大致对应布罗德曼 10/9/8 区）的氧合血红蛋白（oxy-Hb）水平显著升高，而脱氧血红蛋白（deoxy-Hb）水平没有明显差异。这说明在神经处理层面，悲伤和悲痛存在不同，至少在右侧背外侧前额叶皮层的参与程度上有所不同。
- 文化差异的影响：研究还发现了种族对实验结果的影响。在背外侧前额叶皮层区域，种族对氧合血红蛋白水平有显著的主效应，同时刺激和种族之间存在交互作用。亚洲参与者在看到与死亡相关图像（悲痛情境）引导的面部刺激时，背外侧前额叶皮层的氧合血红蛋白反应明显高于看到中性图像（悲伤情境）引导的面部刺激。而且，亚洲参与者在悲痛情境下的氧合血红蛋白水平显著高于西方参与者，甚至比西方参与者在悲伤情境下的水平还高。这表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感知悲伤和悲痛情绪时，大脑的反应存在差异。
综合研究结果和讨论部分来看，这项研究意义非凡。虽然在显式行为反应上，悲伤和悲痛的差异不明显，但隐式行为测量（如反应时间）和神经成像数据都揭示了两者之间的重要区别。这说明悲伤和悲痛虽然在意识层面的情感报告中相似，但实际上有着不同的自动隐式机制。同时，研究中发现的文化差异也为情感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让我们认识到文化因素在情感感知中起着重要作用。
不过，这项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比如样本量相对较小，参与者年龄范围有限，实验只采用了中性和死亡相关两类情境图像。但这并不影响它为后续研究指明方向，未来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础上，扩大样本量，涵盖更广泛的年龄群体，采用更多样化的情境图像，进一步深入探索悲伤和悲痛这两种情绪，为情感研究领域带来更多的突破，也为临床治疗情绪相关障碍提供更坚实的理论依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