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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探究膳食活菌摄入与 MASLD/MetALD/ALD 的关系,汕头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的研究人员开展相关研究。结果显示高活菌摄入与低 MASLD 风险有关,中摄入与低 ALD 风险有关。该研究为 SLD 防治提供新思路,值得科研人员一读。
汕头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传染病科(Department of Infectious Diseases,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Shantou University Medical College)的研究人员在《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上发表了名为 “Effects of dietary live microbes intake on a newly proposed classification system for steatotic liver disease” 的论文。这篇论文在肝脏疾病研究领域意义重大,为探索膳食活菌摄入与脂肪性肝病(steatotic liver disease,SLD)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有望为该疾病的预防和治疗开辟新的方向。
研究背景
脂肪性肝病(SLD)是一种常见的慢性肝脏疾病,其特征为肝细胞内脂肪过度积累,进而引发脂肪变性(steatosis)。近年来,相关研究不断深入,人们对这类疾病的认识也在持续更新。最新的德尔菲共识声明(Delphi Consensus Statement)建议,用 “代谢功能障碍相关脂肪性肝病”(metabolic dysfunction-associated steatotic liver disease,MASLD)取代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这一术语。这是因为 “非酒精性” 和 “脂肪性” 等词汇带有一定的污名化性质,可能会给患者带来心理压力。同时,研究发现,NAFLD 患者每日摄入 30 - 60 克酒精会改变疾病的进展过程,影响治疗效果。于是,新提出的 “代谢酒精相关肝病”(metabolic alcohol-related liver disease,MetALD)这一术语应运而生,它聚焦于代谢和酒精相关的风险因素,为这一患者群体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MASLD 已成为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的慢性肝脏疾病,大约 30% 的成年人受其影响,且患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若缺乏有效的干预措施,MASLD 可能会逐渐发展为肝硬化、终末期肝病,甚至肝细胞癌,对公众健康构成严重威胁,也给社会带来了沉重的疾病负担。然而,目前 MASLD 的确切发病机制仍不明确。尽管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最近有条件批准了 resmetirom 用于治疗非肝硬化性代谢功能障碍相关脂肪性肝炎,但有效的药物治疗仍处于积极探索阶段。当下,生活方式干预仍是主要的治疗手段。因此,深入研究 MASLD 的发病机制,寻找有效的治疗策略迫在眉睫。
已有研究表明,环境暴露、基因变异、肥胖、不良生活方式(如高热量饮食、过量饮用含糖饮料、缺乏运动、长期吸烟等)以及代谢紊乱都是 NAFLD 的危险因素。此外,大量研究证实,肠道微生物群失调与 NAFLD 的发展密切相关。人体肠道微生物群具有丰富的组成和多样的功能,在调节宿主代谢、免疫和整体健康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饮食和营养干预,如食用传统发酵食品、益生菌或益生元,能够有效调节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和功能。发酵食品,像酸奶和泡菜,富含益生菌微生物,如乳酸菌(lactobacilli)。但许多非发酵食品,如未去皮的水果(苹果、香蕉、桃子等)和蔬菜(大蕉、木薯、甜菜叶等)也含有活菌。近期研究显示,增加膳食活菌的摄入有助于促进健康,这使得将膳食活菌纳入健康干预策略的提议受到关注。不过,此前关于总膳食活菌摄入量与 MASLD/MetALD/ 酒精性肝病(alcoholic liver disease,ALD)之间关系的研究较少,这也成为了本次研究的契机。
研究方法
- 数据来源: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自美国国家健康和营养检查调查(National Health and Nutrition Examination Survey,NHANES)1999 - 2018 年的周期数据。NHANES 由美国国家卫生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Health Statistics,NCHS)开展,是一项全面的、多阶段的研究计划,旨在评估具有全国代表性的人群的健康和营养状况。该研究严格遵循 NHANES 的程序和协议,所有参与者均提供了书面知情同意书。
- 研究设计与人群:以 NHANES 1999 - 2018 年周期的参与者数据为分析基础。排除标准包括年龄小于 20 岁、缺乏用于计算 MASLD/MetALD/ALD 的实验室和饮酒数据、无膳食活菌摄入量信息、缺少人口统计学细节(年龄、性别、种族 / 民族、教育水平、贫困收入比、婚姻状况),以及缺乏身体活动、吸烟状况、2015 年健康饮食指数(Healthy Eating Index - 2015,HEI - 2015)评分、心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病史、饮酒情况、NHANES 周期等相关数据的个体。经过筛选,最终共有 18329 名参与者纳入分析。
- 膳食活菌摄入量的定义与估算:膳食活菌摄入量数据由四位领域专家(MLM、MES、RH 和 CH)估算。专家们依据美国农业部(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USDA)的 24 小时膳食回顾数据,对 NHANES 数据库中 48 个子组的 9388 个食物代码进行评估,并与相应食物代码进行对比。根据评估结果,食物被分为低(<10? CFU/g)、中(10? - 10? CFU/g)、高(>10? CFU/g)三个预期活菌水平类别,分别对应巴氏杀菌食品、未去皮的新鲜水果和蔬菜、未经巴氏杀菌的发酵食品和益生菌补充剂。参与者也据此被分为低、中、高膳食活菌摄入组。
- SLD 的定义:SLD 是涵盖脂肪性肝病谱的更新术语,MASLD 是专门取代 NAFLD 的术语。SLD 的诊断遵循美国脂肪肝指数(United States Fatty Liver Index,US FLI)实验室标准,诊断阈值为 US FLI≥30。当通过造影或活检发现肝脂肪变性,且患者存在心血管代谢风险,同时排除其他导致脂肪变性的原因时,即可诊断为 MASLD。对于有高酒精摄入(女性 20 - 50 克 / 天或 140 - 350 克 / 周,男性 30 - 60 克 / 天或 210 - 420 克 / 周)的 MASLD 患者,则诊断为 MetALD。而 ALD 的特征是脂肪变性且平均每日酒精摄入量女性 > 50 克、男性 > 60 克,同时不存在代谢风险因素。
- 肝纤维化的定义:采用非侵入性测试,即非侵入性纤维化评分(non-invasive fibrosis score,NFS)和纤维化 4 分(Fibrosis 4 score,FIB - 4)来评估肝纤维化风险。NFS 评分≤ - 1.455 或 FIB - 4 评分≤3.25 被认为是低风险,超过这些阈值则为中高风险。
- 协变量:根据先前研究和临床判断,确定年龄、性别、种族 / 民族、婚姻状况、贫困收入比(Poverty Income Ratio,PIR)、教育水平、NHANES 周期、CVD 病史、HEI - 2015、身体活动、吸烟状况和每日饮酒量等为混杂因素。每日饮酒量指过去 12 个月中饮酒日的平均饮酒量,并转换为克酒精(1 杯酒 = 14 克酒精)。身体活动指一周内自我报告的步行、骑自行车、家庭或庭院活动、肌肉力量锻炼、工作相关任务和娱乐活动等累计时间。种族 / 民族通过自我报告收集,分为墨西哥裔美国人、非西班牙裔黑人、非西班牙裔白人、其他西班牙裔和其他(包括多种族参与者)五类。教育水平分为高中以下、高中或同等学历、高中以上三组。婚姻状况分为已婚、未婚、与伴侣同居和其他(如丧偶、离婚或分居)四类。自我报告有心力衰竭、冠心病、心绞痛、心脏病发作或中风病史记录为 CVD 病史。吸烟状况分为从不吸烟(少于 100 支香烟)、曾经吸烟(吸过超过 100 支香烟但已戒烟)和当前吸烟(吸过超过 100 支香烟且目前仍在吸烟)三类。HEI - 2015 是衡量饮食与美国膳食指南一致性的饮食质量指数,由 13 个饮食成分组成,评分范围为 0 - 100 分,分数越高表示饮食质量越好。实验室检查的协变量包括丙氨酸转氨酶(alanine transaminase,ALT)、天冬氨酸转氨酶(aspartate transaminase,AST)、γ - 谷氨酰转肽酶(γ - Glutamyl transpeptidase,GGT)和碱性磷酸酶(alkaline phosphatase,ALP)。
- 统计分析:本研究采用复杂的抽样设计和移动检查中心检查的样本权重,遵循 NHANES 的分析建议。根据活菌摄入模式计算参与者的基线特征,分类变量以数字和百分比(%)表示,连续变量以均值和标准误差(SE)表示。分类变量采用 Rao 和 Scott 二阶校正的卡方检验,连续非正态变量采用 Wilcoxon 秩和检验,正态变量采用 t 检验,以检测不同摄入模式下特征的差异。同时,对纳入和排除的参与者特征进行比较分析。使用多变量逻辑回归分析评估估计的活菌摄入模式(低、中、高)与 SLD 之间的关联,并对非膳食益生菌 / 益生元与 SLD 的关联进行补充评估。在亚组分析中,结果按年龄(20 - 40 岁、40 - 60 岁、≥60 岁)、性别(女性或男性)、种族 / 民族(墨西哥裔美国人、非西班牙裔黑人、非西班牙裔白人、其他西班牙裔或其他)、教育水平(高中以下、高中或同等学历、高中以上)、CVD 病史(无或有)、甘油三酯 / 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TG/HDL - c)组(Q1、Q2 和 Q3)、吸烟状况(从不吸烟、曾经吸烟、当前吸烟)、饮酒状况(从不饮酒、曾经饮酒、当前饮酒)、吸烟 / 饮酒状况(从不饮酒或吸烟、仅饮酒或吸烟、饮酒和吸烟同时进行)和每日酒精摄入量(男性 <30 克 / 女性 < 20 克、男性 30 - 60 克 / 女性 20 - 50 克和男性> 60 克 / 女性 > 50 克)进行分层。为检验一个变量对结果的影响是否基于另一个变量的水平,在回归模型中添加交叉乘积项以检验交互作用。此外,还进行了补充分析,研究活菌摄入与肝纤维化(由 NFS 和 FIB - 4 定义)之间的关系,并评估非膳食益生菌 / 益生元补充剂对 MASLD/MetALD/ALD 的影响。所有分析使用 R 4.3.1 版本、survey 包(4 - 2.1 版本)和 Free statistics 软件(1.9.2 版本)进行,双侧 P 值小于 0.05 被认为具有统计学意义。
研究结果
- 参与者特征:研究共纳入 18329 名参与者,加权平均年龄为 47.05 岁,其中女性占 50.59%。低膳食活菌摄入组有 6454 人,中膳食活菌摄入组有 7894 人,高膳食活菌摄入组有 3981 人。高膳食活菌摄入组的参与者更可能是女性,年龄在 40 - 59 岁之间,为非西班牙裔白人,已婚,接受过高中或更高教育,从不吸烟,贫困收入比高,身体活动多,HEI - 2015 评分高,酒精摄入量低。而低膳食活菌摄入组的参与者 CVD 病史比例较高,MASLD 和 ALD 的比例也相对较高。
- 膳食活菌摄入与 MASLD/MetALD/ALD 的关联:在不同膳食活菌摄入组中,MASLD 患者的比例分别为低摄入组 21.76%、中摄入组 22.24%、高摄入组 18.96%;MetALD 患者的比例分别为低摄入组 7.75%、中摄入组 6.95%、高摄入组 6.44%;ALD 患者的比例分别为低摄入组 5.42%、中摄入组 3.59%、高摄入组 2.97%。样本加权多变量逻辑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在粗模型中,高膳食活菌摄入与低膳食活菌摄入组相比,MASLD 风险降低(OR = 0.74,95% CI:0.66 - 0.83,趋势检验 P<0.001),调整多个变量后(模型 4),这种关系仍然稳定(趋势检验 P = 0.02)。对于 MetALD,调整年龄、性别、种族、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和 PIR(模型 1)后,高膳食活菌摄入与较低的 MetALD 风险显著相关(OR = 0.76,95% CI:0.61 - 0.95),但进一步调整其他因素后,这种关系不再显著。在 ALD 方面,粗模型中,中、高膳食活菌摄入均与较低的 ALD 风险相关,而在模型 4 中,只有中膳食活菌摄入与较低的 ALD 风险显著相关(OR = 0.75,95% CI:0.57 - 0.99)。
- 亚组分析和额外分析:亚组分析发现,在所有预定义的亚组中,均未观察到显著的交互作用(交互作用 P>0.05)。补充分析显示,高膳食活菌摄入与降低的肝纤维化风险(根据 NFS 评分定义)显著正相关,但当使用 FIB - 4 评分定义肝纤维化时,未发现活菌摄入与纤维化风险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此外,研究还发现非膳食益生菌 / 益生元与 MASLD/MetALD/ALD 之间没有显著关联。
研究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通过对大量美国代表性样本的分析,发现高膳食活菌摄入与较低的 MASLD 患病率相关,中膳食活菌摄入与较低的 ALD 风险相关,而膳食活菌摄入与 MetALD 之间未发现明显关联。同时,研究未发现膳食活菌与 SLD 亚组之间存在显著交互作用,也未观察到非膳食益生菌 / 益生元摄入与 SLD 之间有显著关联。
肠道微生物群失调与 SLD 通过肠 - 肝轴相互关联。已有研究表明,NAFLD 患者的肠道微生物群组成和丰度发生改变,如拟杆菌属(Bacteroides)和普雷沃菌属(Prevotella)等菌属的丰度增加,而瘤胃球菌属(Ruminococcus)和粪杆菌属(Faecalibacterium)等菌属的丰度减少。一些研究证实,摄入含有中高水平活菌的食物与良好的血压、人体测量指标(BMI、腰围)和生物标志物(血糖、C 反应蛋白、胰岛素、甘油三酯水平和 HDL 胆固醇)相关,这些都与 SLD 的预防和改善密切相关。然而,发酵食品的健康益处仍存在争议,其可能与特定的微生物组成、原材料和生产方法有关。本研究提示,以非发酵食品(10? - 10? CFU/g)作为有益微生物的来源可能对个人更有益。
酒精和代谢风险因素对严重肝脏疾病的发生具有协同作用。新术语 MetALD 强调了酒精在脂肪性肝病中的重要作用。动物和人体研究表明,酒精消耗与肠道微生物群失调在酒精性脂肪性肝病(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AFLD)的发病机制中密切相关。长期饮酒会破坏肠道屏障功能,改变肠道微生物群组成,导致肝脏循环中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s,LPS)和内毒素水平升高,最终造成肝损伤。虽然增加食物中活菌的摄入可能调节肠道微生物群,减轻酒精对脂肪肝的不利影响,但本研究未发现这种效果,这可能与疾病的异质性、患者同时使用的药物以及患者选择和评估标准的差异有关。
益生菌,尤其是乳酸菌,已被证明可以通过多种途径改善代谢相关脂肪性肝病的进展,如调节肠道微生物群失调、增强黏膜屏障功能和调节色氨酸途径等。然而,本研究中未发现非膳食益生菌 / 益生元与 MASLD/MetALD 之间存在显著关联,这可能是由于现有益生菌补充剂缺乏标准化,缺乏最佳配方和治疗持续时间的指导,以及技术限制等原因。此外,除了细菌组成的变化,SLD 患者肠道中的真菌和病毒组成也会因疾病阶段而异,这表明在解释益生菌与肝脏疾病相互作用的研究结果时需要谨慎,还需要进一步精心设计前瞻性研究来阐明这些关联。
本研究结果为未来的研究和应用开辟了新的方向。未来的研究可以深入探索膳食活菌调节 SLD 风险的机制,从而开发针对高危人群的靶向饮食干预措施。公共卫生活动可以推广将膳食活菌纳入饮食,作为预防 SLD 的措施。考虑到个体对饮食干预的反应存在差异,可以采用个性化营养方法,根据个体的遗传易感性、肠道微生物群组成和代谢特征制定个性化的饮食计划,以优化膳食活菌的摄入。此外,研究结果还可以为 SLD 的个性化医疗治疗提供参考,医疗保健人员可以根据个体情况提供更精确的饮食和补充建议,甚至探索将活菌作为治疗 SLD 的治疗剂,开发基于益生菌的疗法。
尽管本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但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作为一项横断面研究,无法推断膳食活菌与 SLD 之间的精确时间趋势和因果关系,需要进一步的前瞻性随机对照试验(RCT)进行验证。其次,NHANES 缺乏肝脏组织学数据,使用美国脂肪肝指数(US FLI)作为 SLD 风险的非侵入性标记存在局限性,可能导致对 SLD 实际疾病患病率的估计偏差。再者,NHANES 中依赖自我报告的饮食摄入和酒精消耗数据,可能存在回忆和社会期望偏差,且估计食物中微生物数量的方法较为简化,缺乏对膳食微生物总量和类型的特异性分析,也未确定最佳的膳食益生菌剂量。最后,尽管研究控制了潜在的混杂变量,但仍可能存在残余混杂因素,如压力、遗传因素、药物,尤其是抗生素的使用,这些因素会显著改变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和功能,可能对 MASLD 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此外,SLD 是一种广泛且高度异质性的疾病,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划分疾病亚型,研究个体遗传背景、生活方式与肠道微生物群的相互作用,采取更个性化的干预策略。
总的来说,这项研究揭示了较高的膳食活菌摄入量与降低 MASLD/ALD 风险之间的显著关联,突出了饮食干预作为 SLD 可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