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养育的力量：黑人及拉丁裔母亲的正念育儿方式预测幼儿社会情绪与认知功能发展

《Development and Psychopathology》：Mindful mamas: Black and Latina mothers’ mindful parenting predicts toddlers’ later social–emotional and cognitive functioning

本研究针对低收入黑人及拉丁裔家庭，探讨母亲在幼儿18个月时的正念养育(IM-P)与6个月后幼儿社会情绪能力(内化/外化症状、社交能力)和语言发展(CDI-SF)的纵向关联。结果显示，控制母亲抑郁症状(EPDS)后，正念养育仍能显著预测所有四项儿童结局，且儿童负性情绪(NE)会调节部分关联。该研究为正念育儿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早期应用提供了实证依据。

　　

当幼儿发脾气时，有些父母可能会被负面情绪裹挟，用愤怒或退缩来回应，这反而会加剧孩子的痛苦；而有些父母却能保持冷静，准确评估孩子需求并提供支持——这种差异背后，正念养育（mindful parenting）可能发挥着关键作用。在西方心理学理论中，正念被定义为"通过有目的、当下和不评判地关注经验展开而出现的意识"。将正念应用于育儿领域，意味着父母能够以意向性、当下中心和非评判的方式关注孩子。尽管已有研究表明正念养育与青少年情绪行为问题存在关联，但针对婴幼儿期的纵向研究十分匮乏，且北美地区的相关研究多数以白人家庭为主。这使得我们对于低收入、种族多元化家庭中正念养育的作用知之甚少。

为此，发表在《Development and Psychopathology》上的这项研究聚焦于一个关键问题：在低收入的黑人和拉丁裔母亲群体中，早期的正念养育是否能够预测幼儿后续的社会情绪和行为发展？这一群体面临多重风险因素，包括经济压力和心理健康挑战，探讨正念养育在这一群体中的作用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研究人员对来自"Smart Beginnings研究"的316对母婴 dyads 进行了追踪调查。这些家庭来自匹兹堡和纽约市的低收入社区（平均年收入仅为19,024美元），母亲主要为黑人（48.4%）或拉丁裔（43.0%）。研究团队在儿童18个月和24个月时进行了两次评估，采用了一系列标准化测量工具，包括自陈量表和行为观察。

研究采用的关键方法包括：使用人际正念养育量表（IM-P）的两个子量表（全心倾听、自我与孩子情绪觉察）评估母亲的正念养育水平；利用爱丁堡产后抑郁量表（EPDS）评估母亲抑郁症状；通过婴幼儿家庭观察测量（IT-HOME）的应答性和缺乏惩罚子量表对亲子互动进行观察编码；采用婴幼儿社交情绪评估（ITSEA）测量儿童负性情绪（NE）和社交能力；使用儿童行为检核表（CBCL）评估儿童内化和外化症状；通过麦克阿瑟沟通发展量表简版（CDI-SF）评估儿童产出性语言能力。数据分析采用路径分析和调节效应检验，并控制了人口学变量和干预状态。

正念养育与儿童发展的直接关联

研究结果清晰显示，母亲在儿童18个月时报告的正念养育水平，能够显著预测6个月后儿童的多方面发展。具体而言，更高的正念养育水平预示着24个月时儿童更低的内化症状（如焦虑、害羞）和外化症状（如攻击行为、破坏行为），以及更高的社交能力和更丰富的产出性词汇。这些关联即使在控制了母亲抑郁症状后仍然显著，表明正念养育对儿童发展的贡献独立于母亲心理健康的影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儿童的社交能力和语言发展，正念养育是显著预测因子，而母亲抑郁症状则不是。

正念养育与观察到的育儿行为

研究发现，自我报告的正念养育水平与观察到的母亲应答性行为存在显著正相关。也就是说，那些报告自己更能全心倾听孩子、觉察彼此情绪的母亲，在与研究人员的互动中也确实表现出更多的言语回应和情感表达。然而，正念养育与观察到的"缺乏惩罚"行为（如不斥责、不打骂）之间未发现显著关联。这可能是因为在实验室或家庭访问的情境下，母亲和儿童都表现出"最佳行为"，使得惩罚性行为较少出现。

儿童负性情绪的调节作用

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是关于儿童负性情绪（NE）的调节作用。与差异易感性假说的预期相反，研究发现对于负性情绪水平较高的儿童，正念养育对其外化症状和社交能力的保护作用反而减弱。也就是说，正念养育的积极影响在最需要它的孩子身上（即高NE儿童）却最不明显。简单斜率分析表明，正念养育与较低外化症状、较高社交能力的关联，主要体现在负性情绪水平较低或平均的儿童群体中。这可能表明，在幼儿期，当孩子的负面情绪反应达到中等偏高强度时，正念养育的积极影响可能尚不足以完全抵消气质风险。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入剖析了这些发现的意义。正念养育对儿童内化症状的保护作用，可以通过依恋理论来理解：当母亲能够保持专注和冷静时，有助于孩子将母亲视为安全基地，建立安全感，从而减少焦虑和抑郁风险。对于外化行为，正念养育可能帮助母亲打破"强制循环"，通过冷静和富有同情心的回应，避免无意中强化孩子的对立行为，同时设定并坚持合理的限制。至于语言发展，正念养育强调的"密切关注孩子"和"认真倾听"与联合注意的概念相符，这种关注允许更丰富的语言交流，从而支持语言发展。

该研究具有多重重要意义。首先，它将正念养育的研究范围扩展到低收入、种族多元化的婴幼儿家庭，填补了文献空白。其次，研究证明了一个简短的正念养育评估工具能够预测多种重要的儿童发展结果，且这种预测力独立于常用的母亲抑郁测量，表明正念养育可能是一个独特的保护因子。最后，研究发现正念养育对高负性情绪儿童的作用受限，提示我们可能需要更强大的干预措施来支持这些高风险家庭。

当然，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如使用了简版正念养育量表、主要依赖母亲报告等。未来研究可以纳入更全面的正念养育测量、多信息源报告，并探索正念养育影响儿童发展的中介机制。尽管如此，当前研究为在早期儿童风险评估中考虑正念养育的重要性提供了有力证据，并表明针对黑人和拉丁裔母亲的正念育儿干预可能是促进幼儿健康发展的一条有希望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