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债务减免对困境借款人的经济影响：基于自然实验的因果推断

《JOURNAL OF FINANCE》：Second Chance: Life with Less Student Debt

本文利用美国国家大学生信托因文件丢失导致数千名违约借款人债务被免除的自然实验，探讨私人学生债务减免对借款人信用状况、劳动力市场表现及地理流动性的因果效应。研究发现，债务减免不仅显著降低借款人其他账户的负债余额和违约率，还通过缓解流动性约束（liquidity constraints）和债务积压（debt overhang）问题，提升其收入水平与职业流动性。研究为针对困境借款人的定向债务减免政策（如收入驱动型还款计划IDR）提供了实证依据，揭示了学生债务负担对青年经济机会的长期制约作用。

　　

ABSTRACT

本研究利用债权人因文件丢失无法证明债务所有权的准随机事件，分析私人学生债务减免对借款人经济行为的因果效应。债务减免使受处理组借款人其他账户的负债余额和违约率显著下降，地理流动性和收入水平相对提升，而对照组则因工资扣押（wage garnishment）和催收行为承受违约成本。两组借款人通过不同机制共同驱动上述结果：减免政策既缓解了借款人的流动性约束和债务积压问题，也通过心理压力释放和隐性收入转化等途径改善其财务状况。

I. 相关文献述评

现有研究多关注抵押贷款和信用卡债务减免的效应，而学生债务因不可在破产中解除（non-dischargeable）的特性独特性显著。与Dobbie等对破产保护的研究相比，本研究发现债务减免对收入提升的效应虽弱于破产程序，但起效更快且避免了对信用市场的长期排斥。与信用卡债务重组实验相比，学生债务减免能更直接地改善借款人的长期劳动决策（如跨地区求职），凸显其通过缓解债务积压问题释放经济潜力的机制。

II. 实证框架与假设

A. 法律裁决背景

美国国家大学生信托（National Collegiate）作为全美最大私人学生债务持有方，因部分贷款在证券化过程中丢失关键文件，无法在法庭证明债务所有权，导致多名借款人被免除债务。这一外生冲击为识别债务减免效应提供了理想环境。

B. 数据来源

研究手工收集了2010–2017年间国家大学生信托提起的催收诉讼信息，并与Equifax信用记录及雇主薪酬数据匹配，构建包含借款人月度负债、收入、就业动态的独特面板数据。

C. 实证策略

通过比较债务被免除的借款人（处理组）与债务未被免除的借款人（对照组），控制个体固定效应和诉讼年份×月份固定效应，建立双重差分模型（DID）估计债务减免的净效应。

D. 研究假设

H1：债务减免通过缓解流动性约束和债务积压，降低借款人其他债务余额；

H2：减免减少借款人整体违约概率，产生正外部性（positive externality）；

H3：减免提升借款人的地理流动性和收入水平。

E. 样本特征

处理组（9,878人）与对照组（6,388人）在诉讼前的人口学特征、负债规模及信用评分无显著差异，满足平行趋势假设。

III. 主要发现

A. 去杠杆化效应

债务减免使处理组借款人的非学生贷款总余额下降约4,600美元（降幅11.6%），其中信用卡和抵押贷款余额分别减少618美元和1,564美元。动态分析显示，该效应在减免后持续两年以上，且主要通过提高还款额（如信用卡月还款增加13.57美元）而非减少新账户开设实现。

B. 违约与破产风险

处理组借款人的非学生贷款违约率相对下降3个百分点（降幅12%），破产申请概率降低0.04个百分点，止赎和医疗债务违约风险同步下降。结果表明债务减免对其他债权人产生正向溢出效应。

C. 劳动力市场表现

债务免除使借款人跨邮编迁移概率提升0.3个百分点，换工作概率增加0.3个百分点，跨行业流动概率提高0.3个百分点。处理组借款人月收入增长80美元，三年累计收入提升约3,000美元（相当于1.5个月薪资）。

IV. 机制分析

A. 对照组的作用

对照组借款人因工资扣押（最高可达收入25%）面临流动性紧缩和债务积压问题，导致其增加借贷并减少劳动供给（如绩效工资占比下降），反向凸显处理组通过债务减免获得的相对改善。

B. 处理组的作用

债务减免通过以下途径激活处理组借款人的经济行为：

1. 1.
   长期劳动决策优化：免除未来工资扣押预期，激励借款人投资于高回报但高成本的职业转换（如跨地区求职）；
2. 2.
   心理压力缓解：减轻财务焦虑后，借款人绩效工资占比提升31个基点，工时增加1.2小时/周；
3. 3.
   隐性收入转化：减免消除隐瞒正式收入的动机，促使隐性收入（如非正规就业）转化为正式薪酬。

V. 政策启示

相较于破产程序，学生债务减免虽单次效应较弱，但兼具避免违约成本与直接减轻债务负担的双重优势。研究支持针对困境借款人的定向减免政策（如扩大收入驱动型还款计划适用范围），尤其对收入接近工资扣押门槛的群体效果显著。

VI. 结论

学生债务减免通过缓解流动性约束、债务积压及心理压力，显著改善困境借款人的信用状况、收入水平与职业流动性。尽管需权衡道德风险成本，但本研究为优化学生贷款市场干预政策提供了因果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