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症状人群中睑板腺特征性改变的年龄相关性研究及其对干眼症早期预防的启示

《Scientific Reports》：Characteristics of the meibomian gland in a population without dry eye symptoms

本研究针对无症状人群睑板腺功能障碍（MGD）的早期改变尚不明确的问题，研究人员对60名无干眼症状志愿者开展了睑板腺形态与功能的横断面研究。结果显示，即使无症状，71%的上眼睑和51%的下眼睑已出现睑板腺异常（Meiboscore≥1），且异常程度与年龄显著相关。尽管泪膜功能（如脂质层厚度LLT平均61±20μm）尚保持，但研究提示睑板腺的年龄相关性退行性改变可能先于干眼症状出现，强调了早期识别与干预的重要性。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眼睛干涩、灼烧感、视力波动等不适困扰着许多人，这常常与干眼症相关。干眼症是一种常见的眼表疾病，其诊断需要同时具备症状和临床体征。睑板腺（Meibomian gland）是位于上下眼睑的一种特殊的皮脂腺，它们分泌的脂质构成泪膜的最外层，犹如给泪液“盖上一层油膜”，能有效防止泪液过度蒸发，对维持泪膜稳定性和 ocular surface（眼表）健康至关重要。睑板腺功能障碍（Meibomian Gland Dysfunction, MGD）被认为是导致蒸发过强型干眼症的主要原因。有趣的是，以往的研究发现，即使在自我感觉眼睛健康、没有干眼症状的个体中，通过现代成像技术也能观察到睑板腺的形态学改变，例如腺体扭曲、缩短甚至缺失。那么，一个关键的科学问题随之产生：在没有干眼症状的人群中，睑板腺究竟发生了哪些形态和功能上的改变？这些改变与年龄有怎样的关系？它们是否预示着未来发生干眼症的风险？理解这些早期、亚临床阶段的改变，对于干眼症的早期预警和预防性干预具有重大意义。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来自泰国玛希隆大学西里拉吉医院眼科系的Sathiya Kengpunpanich, Pinnita Prabhasawat, Rawi Jongpipatchai, Chareenun Chirapapaisan, Panotsom Ngowyutagon和Wipawee Booranapong研究团队在《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上发表了一项题为“Characteristics of the meibomian gland in a population without dry eye symptoms”的横断面研究。该研究首次系统性地聚焦于无干眼症状人群，详细描绘了其睑板腺的年龄相关性特征变化图谱。

研究人员为开展此项研究，主要应用了以下几项关键技术：首先，严格筛选研究对象，纳入60名年龄在31-60岁（分为31-40、41-50、51-60三组，每组20人）且干眼相关生活质量评分（DEQS）≤14的无干眼症状志愿者。其次，采用LipiView II眼表面干涉仪非接触式测量脂质层厚度（LLT）并进行睑板腺成像（meibography），将腺体缺失程度量化为睑板腺评分（Meiboscore）。此外，还通过裂隙灯检查评估睑缘异常（如毛细血管扩张、腺体开口堵塞、睑缘不规则），进行荧光素泪膜破裂时间（FTBUT）测定、Schirmer I试验（评估泪液分泌量）、角膜染色评分（采用牛津量表），以及睑板腺 expressibility（可排出性）和meibum quality（睑酯质量）的评估。所有检查均由同一名研究者在同一天完成，确保了数据的一致性和可比性。

Alterations in Meibomian gland morphology

研究人员利用非接触式睑板腺成像技术评估腺体形态。结果发现，在无干眼症状的受试者中，睑板腺异常（Meiboscore ≥ 1）非常普遍。总体而言，71%的上眼睑和51%的下眼睑出现了腺体缺失。更重要的是，这种形态改变呈现出显著的年龄相关性。在上眼睑，31-40岁、41-50岁和51-60岁年龄组的异常发生率分别为62.5%, 70%, 和80%。在下眼睑，相应的异常发生率分别为37.5%, 47.5%, 和67.5%。统计分析表明，上下眼睑的Meiboscore在不同年龄组间均存在显著差异（P < 0.001 和 P = 0.04）。这表明，即使在没有主观不适的情况下，睑板腺的退行性改变随着年龄增长而悄然发生并加剧。

Lid margin abnormalities

对睑缘特征的评估揭示了同样值得关注的现象。睑缘毛细血管扩张（telangiectasia）和睑板腺开口堵塞（gland plugging）极为常见，发生率分别高达82%和84%。相比之下，睑缘不规则（lid irregularity）的发生率较低，为12%，但它在不同年龄组间显示出统计学显著差异（P = 0.01），在51-60岁年龄组中更为多见（25%）。这些结果说明，典型的MGD相关睑缘体征在无症状个体中同样存在，提示这些改变可能先于症状出现。

Tear function and ocular surface evaluation

尽管存在明显的睑板腺和睑缘异常，研究对象的泪膜功能整体上仍维持在相对正常的范围内。Schirmer I试验的中位值为10毫米，但在年龄组间有显著差异（P = 0.015），年长组泪液分泌量有减少趋势。荧光素泪膜破裂时间（FTBUT）的中位值为5.04秒。脂质层厚度（LLT）的平均值为61 ± 20 μm，处于既往研究报道的健康人群范围内。然而，值得注意的是，51-60岁年龄组的平均最小LLT（44 μm）显著低于41-50岁年龄组（54 μm）（P = 0.03），提示随着年龄增长和腺体缺失加剧，脂质层的稳定性可能开始受到潜在影响。角膜染色评估显示，23.3%的受试者存在牛津量表1级染色，1.7%为2级染色，表明部分无症状个体已存在轻微的角膜上皮点状损伤。

Meibomian gland expressibility and meibum quality

功能评估方面，睑板腺可排出性（expressibility）和睑酯质量（meibum quality）的异常也相当普遍，发生率分别为66%和65%。这意味着尽管泪膜脂质层厚度尚可，但腺体的分泌功能已经出现障碍，分泌物的性状也发生了改变（如变得浑浊、粘稠）。

研究结论与意义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在无干眼症状的31-60岁人群中观察到了显著的、与年龄相关的睑板腺形态和功能改变。主要表现为高比例的睑板腺缺失（Meiboscore ≥ 1）、高发的睑缘体征（毛细血管扩张、腺管堵塞），以及普遍的腺体排出功能和睑酯质量异常。一个核心的发现是，尽管存在这些腺体水平的异常，但整体的泪膜功能，特别是脂质层厚度（LLT），在当前阶段得以维持，这可能是受试者尚未出现干眼症状的重要原因。研究者推测，残留的健康睑板腺可能具有一定的代偿功能，直到超过某个临界阈值后，功能失代偿，才会出现泪膜不稳定（表现为FTBUT缩短）和相应的干眼症状。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首先，它揭示了睑板腺的年龄相关性退行性改变在普通人群中可能很早即已开始，并且是普遍现象，远在个体感受到干眼症状之前。这为理解干眼症，特别是蒸发过强型干眼症的自然病程提供了新的视角，即存在一个漫长的“亚临床MGD”阶段。其次，研究结果强调了在临床实践中，即使对于无症状的个体，特别是中年及以上人群，关注其睑板腺健康的重要性。通过早期识别这些亚临床改变（例如通过睑板腺成像），有可能识别出干眼症的高危人群，从而有机会通过生活方式调整、眼睑物理治疗等早期干预措施，延缓或阻止MGD的进展，预防干眼症状的出现，实现干眼症的一级预防。最后，研究也提示，在解读睑板腺检查结果时，需要考虑年龄因素，建立年龄特异性的参考范围可能更有临床价值。

当然，研究者也指出了本研究的局限性，如样本量相对较小、单中心研究、受试者种族相对单一、以及横断面研究设计无法揭示这些改变的长期演变轨迹等。未来的研究，特别是大规模、多中心、长期随访的队列研究，将有助于更清晰地描绘睑板腺从亚临床改变到出现症状的完整进程，并验证早期干预的有效性。尽管如此，本研究无疑增进了我们对眼表健康复杂性的认识，将睑板腺健康的关注点前移，为 proactive ocular care（主动性眼健康护理）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