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对55岁及以上人群认知衰弱谱系转归的影响：一项揭示心理因素关键作用的七年纵向研究

《Scientific Reports》：Transitions across the cognitive frailty spectrum and its association with anxiety in individuals aged 55 years and over: a 7 years longitudinal study

本研究针对人口老龄化背景下认知衰弱（CF）这一可逆性风险状态，探讨了心理因素在其动态转归中的作用。研究人员对554名≥55岁马来西亚社区老年人进行了为期七年的随访，评估其基线抑郁、焦虑、压力症状（DASS-21量表）与CF状态（基于CHS指数/FRAIL量表和MoCA评分）的关联。结果发现，中重度焦虑（OR=3.38）是CF状态恶化的独立危险因素，且所有CF改善者均无中重度抑郁/压力症状。该研究首次揭示了心理状态对CF转归的剂量效应，为通过心理干预延缓CF进展提供了循证依据。

　　

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健康与社会护理负担持续加重，寻找可干预的老年健康风险因素已成为公共卫生领域的迫切任务。认知衰弱（Cognitive Frailty, CF），即轻度认知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与身体衰弱（Frailty）共存的状态，正是一个备受关注的焦点。它不仅显著增加老年人死亡、失能、住院等不良结局的风险，更被视为痴呆的前驱阶段，因此成为预防痴呆的重要靶点。然而，认知衰弱并非一成不变，Tang等学者将其描述为一个“动态变化的状态”。那么，究竟是哪些因素在推动着个体在这个谱系中向好或向坏的方向转变呢？以往的研究多关注营养、共病、社会隔离等生理与社会因素，而心理因素，特别是抑郁、焦虑和压力，与认知衰弱长期转归之间的关联，却如同一片尚未被充分探索的迷雾区。

为了解决这一科学问题，由Kiirtaara Aravindhan、Sumaiyah Mat、Maw Pin Tan等研究人员组成的团队，在《Scientific Reports》上发表了题为“Transitions across the cognitive frailty spectrum and its association with anxiety in individuals aged 55 years and over: a 7 years longitudinal study”的论文。这项历时七年的纵向研究，深入追踪了554名55岁及以上的马来西亚社区老年人，旨在揭示基线心理状态如何影响其认知衰弱谱系的长期演变轨迹。

为了开展这项研究，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他们利用马来西亚长者纵向研究（MELoR）和后续的AGELESS研究的社区队列数据。认知衰弱（CF）的评估结合了衰弱指标和认知指标：基线衰弱采用心血管健康研究（CHS）指数，随访期因应新冠疫情采用可电话执行的FRAIL量表；轻度认知障碍（MCI）则均通过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判定，基线用完整版（截断值22），随访用盲版（截断值18）。心理状态通过21项抑郁-焦虑-压力量表（DASS-21）在基线时评估。统计分析采用卡方检验、t检验以及二项逻辑回归分析，探讨心理症状与CF转归（分为“改善”和“恶化”两类）的关联，并调整了多种混杂因素。

Transition in Cognitive Frailty State over Seven-year Period（七年期间认知衰弱状态的转变）

研究发现，认知衰弱状态在七年内呈现出高度的动态性。在成功完成随访的554名参与者中，基线时仅有6人（1.1%）处于CF（CmFf）状态，随访时增至16人（2.8%）。共有93人（16.8%）的CF状态得到改善或维持稳定，而461人（83.2%）出现恶化。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基线处于CF（CmFf）状态的个体，尽管部分人的状态可改善至CmF₀（仅有MCI）、C₀F_p（仅有预衰弱）或C_mF_p（MCI合并预衰弱），但没有一人能完全恢复到完全健康（C₀F₀）的状态。这表明，一旦发展为CF，完全逆转可能非常困难，但在CF之前的各个阶段（如单独MCI或预衰弱）则存在较大的可逆空间。

Participant Characteristics（参与者特征）

对参与者基本特征的分析显示，教育水平、跌倒史、哮喘、癌症以及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ADL）在CF状态改善组和恶化组之间存在显著差异。这提示这些因素可能在与心理因素的共同作用中影响CF的转归。

Psyc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心理特征）

心理特征的分析结果尤为关键。如表2所示，CF状态改善组中，没有参与者存在中重度或极重度的抑郁和压力症状；而恶化组中则存在一定比例的此类症状。对于焦虑，改善组中仅有3.3%存在中重度及以上症状，而恶化组中的比例高达10.3%。组间比较具有统计学显著性，初步表明中重度的心理症状，特别是焦虑，与CF状态的恶化密切相关。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es（逻辑回归分析）

进一步的二项逻辑回归分析证实了上述观察。由于改善组中无人报告中重度抑郁和压力，无法计算它们与CF转归的关联。然而，对于焦虑的分析显示，即使在逐步调整了年龄、性别、教育水平、跌倒、生活质量、社会网络和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ADL）后，存在中重度焦虑症状仍然是CF状态恶化的显著危险因素（OR(95% CI) = 3.98(1.15, 13.78)）。不过，当模型进一步调整哮喘或癌症病史时，这种关联的显著性有所减弱（OR=3.45, p=0.054），暗示这些共病可能在焦虑影响CF的路径中扮演了混淆或中介角色。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得出了几个重要的结论。首先，它强有力地证实了认知衰弱是一个高度动态的过程，而非单向恶化的终点，其在衰弱和认知障碍六个组合状态（C₀F₀, C_mF₀, C₀F_p, C_mF_p, C₀F_f, C_mF_f）间的转换充满流动性，但完全意义上的CF（C_mF_f）一旦形成，似乎难以彻底逆转。其次，研究首次清晰地揭示了心理状态，特别是中重度焦虑，与CF恶化风险增加存在独立关联，并且中重度抑郁和压力症状似乎完全“抹杀”了CF状态改善的可能性，呈现出一种剂量-反应关系。此外，研究还提示，哮喘和癌症等特定共病可能通过影响焦虑或直接作用于生理机制，复杂化了焦虑与CF转归之间的关联。

这项研究的重大意义在于，它将心理因素提升为认知衰弱动态演变中的一个关键且可干预的靶点。研究结果警示临床医生，在评估和管理老年人衰弱与认知障碍时，必须高度重视其心理健康状况。对于存在中重度焦虑、抑郁或压力的老年人，进行积极的心理干预或许不仅能改善其情绪状态，更可能成为阻止或延缓其向更严重的认知衰弱状态进展的有效策略，从而为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实现健康老龄化提供了新的、充满希望的干预思路。未来研究应着重于验证针对这些心理风险因素的干预措施，在改善CF转归方面的实际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