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强迫倾向的个体中内隐与外显的能动性感知

《Frontiers in Psychology》：Implicit and explicit sense of agency in individuals with obsessive-compulsive tendencies

代理感知与强迫症倾向的关系研究：时间绑定任务和量表分析显示，健康个体中高强迫症倾向组与低倾向组在隐式代理（行动与音调绑定）上无显著差异，但显式代理评分（量表）显示高倾向组整体代理感较弱。特质焦虑与音调绑定负相关，挑战了SPIS模型中高强迫症倾向组音调绑定衰减的假设。需在临床样本中进一步验证。

　　
本研究以健康人群为对象，通过时间绑定范式和自我报告量表，探讨强迫症倾向（OC tendencies）对主体性感知（sense of agency, SoA）的影响，并检验“寻求内部状态的外在替代物”（SPIS）模型的核心假设。研究发现，与健康低OC倾向群体相比，高OC倾向群体虽未表现出显著的时间绑定差异，但其自我报告的SoA整体水平、正向SoA（控制感）显著降低，而负向SoA（失控感）呈上升趋势。这一结果揭示了隐性SoA（时间绑定）与显性SoA（自我报告）之间的分离现象，对理解强迫症的认知机制提供了新视角。

### 一、研究背景与理论框架
主体性感知（SoA）指个体对自身行为与外部结果因果关系的认知体验。SPIS模型提出，强迫症患者因内部状态（如情绪、躯体感觉）的感知缺失，转而依赖外部线索（如重复行为、规则）进行补偿。这一代偿机制可能导致时间绑定效应的异常：行动绑定（按压与钟表位置关联）增强，音调绑定（听觉反馈与钟表位置关联）减弱。前人研究显示，高OC群体在音调绑定任务中表现更差（Oren et al., 2019），但存在方法学争议，例如是否区分预测性（前瞻性）与回顾性（后测性）绑定机制，以及是否同时考察行动与音调绑定。

### 二、研究方法与设计
实验采用改良的时间绑定范式，整合隐性（时间绑定效应）与显性（SoA量表）测量。29名健康受试者通过三阶段评估：
1. **时间绑定任务**：受试者观看旋转的钟表，在按压按键后（250ms延迟）听到音调，需报告按键或音调时钟表的位置。通过比较基线（单独事件）与操作条件（事件组合）的判断误差，计算行动绑定（按键与钟表位置关联）和音调绑定（音调与钟表位置关联）效应。
2. **临床特质评估**：使用修订版强迫症量表（OCI-R）、焦虑自评量表（STAI-T）和抑郁自评量表（BDI-II）量化强迫症倾向、焦虑及抑郁水平。
3. **显性SoA测量**：采用《主体性感知量表》（SoA-Scale），区分正向SoA（自我控制感）与负向SoA（失控感）。

受试者根据OCI-R总分中位数分为高OC（HOC，n=15）与低OC（LOC，n=14）两组，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和回归分析探讨组间差异及预测因素。

### 三、关键研究发现
#### （一）隐性SoA的组间一致性
1. **整体样本的绑定效应**：显著存在行动绑定（t=3.50, p=0.002）和音调绑定（t=-3.91, p<0.001），效应量分别为0.65和-0.73，表明健康人群普遍存在行动与结果的时空整合。
2. **HOC与LOC群体对比**：两组在行动绑定（HOC：29.56±41.33 vs LOC：19.73±35.21, t=0.69, p=0.498）和音调绑定（HOC：-35.24±63.43 vs LOC：-71.42±79.14, t=-1.36, p=0.184）上均无显著差异，但HOC群体音调绑定与OCI-R评分呈负相关（R2=0.298, p=0.035），提示高强迫症倾向者音调绑定效应强度与症状严重性相关。

#### （二）显性SoA的组间差异
HOC群体在整体SoA量表（78.07±8.26 vs LOC 84.00±4.08, t=-2.48, p=0.022）和正向SoA（34.53±4.39 vs 37.64±2.74, t=-2.37, p=0.027）评分上显著低于LOC群体，而负向SoA（12.48±5.06 vs 9.64±2.87, t=1.87, p=0.075）呈趋势性升高，提示高OC倾向者存在更强烈的失控感。

#### （三）临床特质的预测作用
1. **焦虑与音调绑定**：STAI特质焦虑分显著预测音调绑定（β=3.36, p=0.042），焦虑水平越高，音调绑定效应越弱（即判断误差越负值越大）。
2. **强迫症症状与音调绑定**：HOC群体中OCI-R评分与音调绑定呈负相关（r=-0.54），但LOC群体未发现此关联，提示强迫症倾向可能通过焦虑中介影响隐性SoA。
3. **行动绑定无显著预测**：无论整体样本还是HOC亚组，未发现焦虑、抑郁或强迫症症状对行动绑定的显著影响。

### 四、理论解释与学术贡献
#### （一）SPIS模型的验证与修正
SPIS模型预测高OC倾向者因依赖外部线索导致音调绑定减弱，但本研究未发现组间音调绑定差异，可能与以下因素有关：
1. **样本特性**：研究采用非临床样本，OC倾向群体症状程度较轻（OCI-R中位数6.14），可能未达到触发代偿机制的阈值。
2. **任务设计**：前人研究（Oren et al., 2019）通过区分预测性（声调与按键时序一致）与回顾性（声调与按键时序冲突）条件探究绑定机制，而本研究未做此区分，可能遗漏关键预测变量。
3. **代偿机制的双向性**：SPIS模型强调外部线索替代缺失的内部状态，但本研究发现高OC倾向者音调绑定效应反而增强（与OCI-R负相关），提示可能存在双重代偿机制：既依赖外部线索（如重复行为）维持控制感，又通过强化对音调的注意维持内在状态感知。

#### （二）隐性SoA与显性SoA的分离机制
本研究证实隐性（时间绑定）与显性（量表）SoA测量的分离性：
- **隐性SoA的神经基础**：时间绑定效应主要依赖基底神经节与丘脑的快速同步机制（Rammsayer, 1999），该系统在强迫症中可能保持相对完整，但存在功能可塑性。
- **显性SoA的认知加工**：自我报告的失控感（负向SoA）与强迫症的核心认知偏差（如过度责任感、侵入性思维）更密切相关，可能涉及前额叶-顶叶网络的功能连接异常（Schmidt et al., 2021）。

#### （三）焦虑的中介作用
STAI特质焦虑与音调绑定呈显著正相关（β=3.36, p=0.042），提示焦虑可能通过以下路径影响SoA：
1. **注意资源竞争**：高焦虑者可能将更多认知资源分配给环境线索（如反复检查），削弱对自身行动后果的整合能力。
2. **预期调控偏差**：焦虑个体对不确定性的敏感度更高，导致预测误差增大（Gutzeit et al., 2023）。

### 五、研究局限与未来方向
#### （一）现有局限
1. **样本规模与临床转化**：HOC与LOC亚组样本量较小（n=14-15），且为非临床群体，难以直接推广至OCD患者。需扩大样本并纳入临床患者验证。
2. **任务复杂性**：未区分预测性与回顾性绑定条件，可能混淆结果。建议后续研究引入动态事件相关电位（dERP）技术，区分前-中-后时间窗口的绑定机制。
3. **共病控制不足**：未排除广泛性焦虑障碍、社交焦虑等共病可能，需采用结构化临床访谈（如M.I.N.I.）严格排除。

#### （二）未来研究方向
1. **纵向追踪**：观察OC倾向在症状发展过程中SoA测量的动态变化，区分前驱期与临床期。
2. **神经影像学验证**：结合fMRI或EEG技术，探究高OC群体在时间绑定任务中的脑网络活动差异，重点关注前扣带回（error monitoring）、辅助运动区（action planning）和颞顶联合区（temporal binding）的功能连接。
3. **跨症状比较**：将OC倾向者与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症患者对比，明确SoA异常的特异性。
4. **干预研究**：测试认知行为疗法（CBT）对SoA测量的改善效果，验证其作为治疗靶点的潜力。

### 六、结论
本研究在SPIS模型框架下，揭示了健康人群中OC倾向与SoA的复杂关系：隐性时间绑定机制在非临床样本中未显示显著组间差异，但存在症状严重性与音调绑定的弱相关性；显性SoA量表则显示高OC倾向者普遍存在控制感缺失。这种分离提示，隐性SoA（行动-结果时空整合）与显性SoA（对控制感的自我评价）可能由不同神经通路支持，且焦虑可能通过注意调控机制影响隐性SoA。后续研究需结合更大样本、临床患者及多模态神经影像技术，进一步解析OCD患者SoA异常的神经基础与认知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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