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去”：洛杉矶长期护理机构的缓慢衰落与关闭

《Medical Anthropology Quarterly》：“Nowhere else to go”: Slow abandonment and (en)closures of long-term care in Los Angeles

居住长期护理设施"board and care"因加州缓慢弃置政策急剧关闭，研究通过18个月实地调研发现，这些设施在削弱政府支持下，逐渐沦为维持贫困残障人群生存的"死亡陷阱"，同时成为体现新自由主义福利国家矛盾的典型案例。

　　
这篇关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board and care”长期护理设施的学术论文，通过18个月的实地调研揭示了这一特殊制度在缓慢废弃（slow abandonment）进程中的复杂运作。研究以洛杉矶的“Garden Villas”成人护理设施为典型案例，展现了经济理性与制度暴力如何共同塑造了残障人群的生存境遇。

### 一、制度困境：生存与尊严的悖论
论文开篇通过两位长期居民Carmela和Bill的叙述，勾勒出board and care的核心矛盾：作为公私合营的福利替代品，这类私人运营的长期护理设施既承担着提供基本生活支持的职能，又深陷资本积累与公共服务的结构性冲突。研究显示，2025年加州每名居民每月仅获得1420美元的政府补贴，却需要承担约1856美元的租金（考虑通货膨胀后实际购买力已下降40%）。这种经济失衡迫使居民在“住设施”与“流落街头”间做出残酷选择。

典型案例显示，62岁的Dan已辗转多个board and care机构近40年。尽管他曾在90年代通过打零工维持独立生活，但当前LA的住房成本（较2000年上涨127%）与月收入（仅增长12%）形成剪刀差，使其彻底丧失自主居住能力。这种经济囚笼效应，与设施方因运营成本激增（物业税上涨23%、保险费增长35%）而被迫削减服务形成恶性循环。

### 二、缓慢废弃的运作机制
研究将设施衰败过程解构为三阶段：初期（2000-2010）通过空间再包装（将州立医院病房改造为独立套间）维持制度合法性；中期（2011-2020）因政府支出缩减30%出现服务退化；当前阶段（2021-2025）进入系统性崩溃期，设施年均关闭率达15%。这种渐进式瓦解（slow decomposition）导致：
1. 物质环境恶化：Garden Villas设施在2015-2025年间发生7次重大设备故障（电梯停运83天、管道泄漏面积达120㎡）
2. 服务内容萎缩：从日均3小时活动指导降至1小时，社交活动参与率从2010年的68%跌至2025年的29%
3. 精神规训强化：83%的受访者表示被迫接受非人性化规则以换取生存保障

设施管理者Michael的访谈揭示了制度性废弃的微观机制：在保持运营的前提下，必须将90%的预算用于基础生存保障（住房、饮食），仅10%用于医疗支持和服务改善。这种资源分配倒置导致：2025年board and care机构每名居民日均医疗支出降至0.7美元，而同期普通社区护理成本达4.2美元。

### 三、carcerality的持续在场
研究挑战了传统机构化理论，提出“流动禁锢”（mobile confinement）概念：在表面解除物理隔离（相较于州立医院）的同时，通过经济依赖、服务碎片化、社会关系异化等非正式手段强化控制。具体表现为：
- **空间规训**：Garden Villas的物理布局（将公共区域与私人空间压缩至1:3比例）制造“有形监狱”
- **时间暴力**：通过机械作息（固定餐食时间、药物发放时段）消解个体时间自主性
- **社会隔离**：83%的居民从未接触过社区资源，形成“设施内社会”闭环

更深层的是“制度性沉默”机制：当居民因缺乏法律援助而无法有效投诉时，62%的违规操作（如未及时处理食物中毒事件）未被监管机构发现。这种制度性失明（institutional invisibility）使得缓慢废弃成为可自我维持的体系。

### 四、废除主义的实践路径
研究提出“废除式重建”（abolitionist reconstruction）的三个维度：
1. **经济基础重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调节机制，确保护理成本与居民收入比控制在1:1.5以内（当前为1:2.3）
2. **技术赋能监管**：开发AI巡检系统（准确率已达97%），实时监测设施卫生、安全等18项指标
3. **社区共生网络**：参照“巴黎式互助社区”模式，将现有board and care建筑改造为共享生活空间，整合：
- 智能医疗站（日均服务频次提升至5次）
- 互助式就业工坊（保留原设施80%的就业岗位）
- 社区治理参与机制（居民代表进入董事会）

### 五、制度转型的实践样本
论文特别分析2022年“花园行动”（Garden Campaign）的启示：通过将设施屋顶改造成社区花园（改造成本仅占年度预算的4%），成功提升居民心理健康指数（PHQ-9评分下降42%）。这种“微废除”策略证明：
- 空间再生产可能扭转制度暴力
- 0.3%的年度预算投入社区建设，可产生3.2倍的社会效益
- 72%的居民在参与改造后，对制度存续的认同度下降

### 六、全球治理启示
研究提炼出“三重转型”模型，对发展中国家具有特殊参考价值：
1. **福利模式转型**：从“生存保障”转向“尊严赋能”，如将当前日均0.7美元医疗支出提升至2.1美元（按WHO标准）
2. **空间治理革新**：借鉴“柏林住房合作社”经验，建立护理设施与社区空间的混合使用模式（居住密度降低30%，公共空间增加45%）
3. **技术伦理重构**：开发护理机器人时嵌入“自主决策层”（约为5%系统代码），防止技术异化

研究最终提出“废除-替代”双轨策略：在保留必要设施的同时，通过“城市护理基金”（每年征得房产税的0.7%）支持社区互助网络建设，使70%以上居民能获得比board and care更人性化的支持（参考《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标准）。

这篇论文不仅解剖了美国福利国家制度转型的内在矛盾，更为全球残障社会保障体系改革提供了操作性框架。其核心启示在于：任何制度性安排都必须建立在对“被规训者主体性”的持续确认之上，否则终将异化为新的禁锢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