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认症中的元认知：认真对待“意识”的视角

《Neurophysiologie Clinique》：Metacognition in Aphantasia: Taking the “Conscious” View Seriously

本文探讨联觉缺失症（Aphantasia）患者视觉意象的潜意识与意识解释。通过元认知研究，发现患者虽无法主动生成清晰视觉意象，但在心理旋转、形状识别等任务中表现与常人无异，且元认知敏感性和效率指标显示其任务相关视觉意象是意识参与的，支持意识解释。未来需改进实验设计，系统评估元认知指标。

　　
Lu Teng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哲学学院完成的这篇论文，聚焦于Aphantasia（无想象症）患者视觉意象意识的认知机制，通过整合神经科学、实验心理学与元认知研究，系统论证了Aphantasia患者依然能够通过有意识但低质量的视觉意象完成认知任务。其核心观点挑战了学界主流的“无意识视觉处理”解释，提出应重视患者对任务执行效果的自我监控能力。

论文首先指出，尽管Aphantasia患者自述无法主动生成清晰视觉意象，但多项实证研究显示他们在图形旋转、物体属性识别等视觉相关任务中表现正常。这种认知能力的悖论促使学界形成两种解释路径：一种是主张Aphantasia患者使用非视觉策略（如空间计算或符号处理），另一种是认为其视觉意象处于无意识状态。作者提出第三种视角，即视觉意象依然存在但以低质量、有意识的形式被调用。

在方法论层面，论文特别强调元认知评估的重要性。传统研究多依赖VVIQ（视觉意象生动性问卷）这类主观报告的可见性指标，而作者主张应结合任务后自信度评估（metacognitive confidence）这一客观指标。通过对比四组被试在视觉工作记忆任务中的表现，发现Aphantasia组在正确率与元认知准确性上均与常人无异，仅存在任务流畅性差异。这种差异更可能源于视觉意象处理效率的降低，而非意识状态的不同。

神经影像学研究为此提供了支持。Liu等（2025）发现Aphantasia患者在处理形状和颜色属性时，激活了左侧梭状回（FIN）等与视觉意象相关的脑区，其激活模式与常人无显著差异。这表明Aphantasia患者并未完全丧失视觉信息加工的能力，而是存在加工效率的个体差异。值得注意的是，尽管Aphantasia患者VVIQ评分最低（16分），但其对图形旋转任务中方位偏移的敏感度（如对45°与135°的辨别能力）与常人相当，且该能力与顶叶空间处理区的激活存在正相关。

在应对质疑时，作者通过对比视觉工作记忆任务中的表现差异，揭示了当前研究方法的局限性。例如，Keogh等（2021）发现Aphantasia患者较少使用传统认知心理学定义的“视觉策略”，转而采用空间编码策略。但作者指出，这种策略分类存在概念简化问题——将“提取线条方向”视为纯空间策略，忽视了视觉信息的基础作用。更关键的是，Wittmann和?atürer（2022）的元认知研究发现，Aphantasia患者对正确与错误判断的自信度差异（即元认知敏感性）与常人相当，仅存在最高自信等级响应比例略低的现象。这种差异更可能源于认知资源的分配模式不同，而非意识状态的差异。

针对“自信度测量可能受前注意决策影响”的质疑，作者引入Persaud等（2007, 2011）对盲视的研究作为参照。在控制任务表现后，盲视患者的元认知敏感性显著低于常人，这被视为支持无意识处理的证据。而Aphantasia患者的元认知数据并未出现类似分离，反而与常人保持一致，这表明两者在意识参与度上存在本质区别。

论文最后提出三项研究改进方向：首先建议在视觉意象任务中同步记录自信度评估，以区分任务表现与意识感知；其次推荐采用Meta-D'等标准化元认知测量工具，减少主观报告的偏差；第三强调需排除认知流畅性、执行功能等混杂变量的影响，建议通过双盲实验设计进行控制。

该研究的重要启示在于，传统认知心理学对“意识视觉”的定义存在过度简化的倾向。Aphantasia患者可能保留着一种经过简化的视觉表征系统，其神经基础更偏向于顶叶空间处理而非经典视觉皮层（V1-V5）的激活模式。这种差异导致患者无法生成高保真度的视觉画面，但通过调整认知策略（如依赖线条方向编码而非整体图像）仍能有效完成视觉相关任务。研究结果为理解意识连续体提供了新的视角，即意识体验的质量而非存在性才是关键差异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