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接种后视神经炎的全球多中心研究：糖皮质激素早期干预对神经保护的意义

《Graefe's Archive for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Ophthalmology》：Treatment of post-vaccination optic neuritis: implications from the global SARS-CoV-2 vaccination effort

本刊推荐：针对SARS-CoV-2疫苗接种后罕见并发症视神经炎（ON）的诊疗难题，国际视神经炎联盟（ICON）开展了一项前瞻性多中心研究。通过对15个国家73例患者进行为期1年的随访，发现早期（0-7天）静脉注射糖皮质激素可显著保留视网膜神经纤维层（pRNFL）和 macular ganglion cell-inner plexiform layer（mGCIPL）厚度（p=0.0271），患者最佳矫正视力从logMAR 1.0恢复至0.0。该研究首次通过光学相干断层扫描（OCT）不对称性指标证实及时干预对神经保护的关键作用，为疫苗相关ON的规范化诊疗提供高级别证据。

　　

当全球大规模接种SARS-CoV-2疫苗的浪潮席卷而来时，医学界注意到一个罕见但值得关注的现象——部分接种者出现视神经炎（Optic Neuritis, ON）。这种眼部炎症性疾病可导致突发视力下降、眼球转动痛等症状，虽然发生率极低（每百万人中约6.6例），但因其潜在致盲风险引起高度重视。此前，由于病例分散且缺乏系统研究，疫苗接种后ON的临床特征、治疗方案选择及预后始终存在争议。

在这一背景下，国际视神经炎联盟（ICON）抓住全球疫苗接种的独特契机，开展了一项前瞻性多中心随访研究。研究成果发表于《Graefe's Archive for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Ophthalmology》，通过对15个国家69例确诊患者的深入分析，不仅揭示了疫苗接种后ON的独特临床谱系，更通过光学相干断层扫描（OCT）等精准测量手段，证实了早期糖皮质激素干预对保护视网膜神经结构的关键作用。

研究方法的核心在于严格遵循ICON 2022共识诊断标准，确保病例纳入的规范性。研究团队通过标准化数据收集流程，整合了来自55个国家的专家提交的病例资料。所有患者均接受全面眼科检查、血清自身抗体检测（包括MOG和AQP4抗体）、脑部及视神经磁共振成像（MRI）以及OCT扫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采用视网膜层间不对称性指标（inter-eye percentage difference, IEPD）作为评估神经萎缩的客观指标，通过比较双眼mGCIPL和pRNFL厚度差异，有效克服了不同品牌OCT设备测量值不可比的技术难题。

患者特征与临床表型

研究纳入的69例患者中，62%接种阿斯利康疫苗，29%接种辉瑞疫苗，84%的ON症状出现在首剂疫苗接种后。与疫情前ON流行病学数据相比，疫苗接种后ON表现出三个突出特征：双侧发病比例高达25%、发病年龄更大（中位年龄45岁）、疼痛发生率显著（78%）。血清学检测发现23%患者存在MOG抗体阳性，而所有病例AQP4抗体均为阴性，提示疫苗接种可能特异性触发MOG相关免疫反应。

视觉功能恢复与结构保护

最令人鼓舞的发现是疫苗接种后ON的视觉预后普遍良好。患者初始视力中位值为logMAR 1.0（相当于20/200斯奈伦视力），经治疗后1年随访时恢复至logMAR 0.0（20/20斯奈伦视力）。仅有4例患者遗留中度以上视力障碍。进一步分析显示，视力恢复程度与治疗启动速度密切相关——所有视力预后不良者均延迟治疗超过10天。

早期干预的神经保护效应

研究通过OCT纵向监测揭示了更具说服力的证据：急性期（0-7天）接受糖皮质激素治疗的患者，其mGCIPL IEPD和pRNFL IEPD均显著优于延迟治疗组（p=0.0271）。这种保护效应在单侧发病亚组中尤为明显（R=0.51, p=0.03），表明早期治疗能有效遏制视网膜神经节细胞的凋亡进程。值得注意的是，治疗效果与疫苗品牌、年龄、种族等因素无关，凸显了治疗时机选择的普适性原则。

影像学与生物标志物特征

对英国亚组的精细MRI分析显示，83%患者存在视神经节段性T2高信号，76%出现钆增强现象，提示活动性炎症。MOG抗体阳性患者更易表现为双侧视神经长节段病变（平均长度20.46mm）伴视盘水肿，这与MOG抗体疾病（MOGAD）的典型特征相符。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入剖析了疫苗接种与ON发生的潜在免疫学机制。作者指出，新冠病毒刺突蛋白与MOG分子可能存在交叉反应性，这解释了为何23%病例呈现MOG抗体阳性。同时，研究强调了在疫苗接种后ON管理中进行MOG抗体检测的临床必要性，因为MOG-ON对糖皮质激素治疗反应极佳，但需要更长时间的免疫调节治疗预防复发。

该研究的局限在于缺乏前瞻性对照组和精确的发病率统计学数据，且MOG抗体检测方法存在实验室间差异。然而，这些不足并未削弱其临床指导价值——研究明确传递了一个关键信息：疫苗接种后ON虽然罕见，但功能性预后良好，而治疗时机直接决定结构性结局。这一结论对全球疫苗接种安全监测和医患沟通具有重要参考意义，既避免了不必要的疫苗恐慌，又为临床医生提供了明确的诊疗路径。

正如研究者所言，这项国际协作不仅填补了疫苗安全性评估的关键空白，更开创了利用全球健康行动研究罕见神经系统并发症的新范式。当人类面对未来新兴传染病威胁时，这种将公共卫生实施与前沿临床研究相结合的模式，有望为疫苗相关神经系统事件的识别和管理树立黄金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