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V驱动T-bet+CXCR3+B细胞中枢神经系统归巢机制及其在多发性硬化治疗中的意义

《Signal Transduction and Targeted Therapy》：Trafficking first, inflammation next: Epstein–Barr virus B cells seed central nervous system T-cell clusters

本期推荐一项突破性研究：为阐明 Epstein-Barr 病毒（EBV）感染如何触发多发性硬化（MS）的神经炎症，Laderach 团队通过人源化小鼠模型发现，EBV 可扩增 T-bet+CXCR3+B 细胞亚群，该群体沿 CXCL9/10/11 梯度归巢至中枢神经系统（CNS），在血管周围形成 T 细胞聚集灶，并经由 B 细胞源性趋化因子（如 CXCL9/10、CCL3/4/5）招募活化 T 细胞。该研究不仅为 EBV 与 MS 的关联提供了机制性解释，更提出靶向 CXCR3 趋化因子轴联合 B 细胞清除疗法，为干预神经炎症提供了新策略。

　　

在神经免疫学研究领域，多发性硬化（Multiple Sclerosis, MS）一直是一种令人困惑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其特征是中枢神经系统（Central Nervous System, CNS）中出现脱髓鞘病变和慢性炎症。多年来，流行病学数据不断提示 Epstein-Barr 病毒（EBV）感染与 MS 发病风险显著相关，但二者之间的具体机制桥梁始终模糊不清。EBV 作为一种广泛存在的疱疹病毒，感染后可在 B 细胞中建立终身潜伏，而 MS 病灶中又确实发现了克隆性扩增的 B 细胞和 T 细胞。那么，这些被病毒“改造”过的 B 细胞是如何突破血脑屏障（Blood-Brain Barrier, BBB）、进入本应处于免疫豁免状态的 CNS，并进一步点燃破坏性的炎症反应的呢？这一“黑箱”问题成为领域内关注的焦点。

为回答这一关键问题，研究人员在《Signal Transduction and Targeted Therapy》上发表的最新研究亮点中，重点解读了 Laderach 等人发表于《自然》杂志的工作。该研究利用携带 MS 主要风险基因 HLA-DRB1 * 15:01 的人源化小鼠模型，结合多种前沿技术，揭示了 EBV 通过诱导 B 细胞表达 T-bet 和 CXCR3，从而赋予其向 CNS 归巢的能力，并率先在 CNS 内“播种”，进而招募并激活 T 细胞，最终导致局灶性神经炎症的全新机制。这不仅为 EBV 作为 MS 始动因素提供了直接实验证据，也将 B 细胞的“定位”行为提升为可药用的关键环节。

在研究过程中，作者运用了多种关键技术方法。其中包括利用携带 HLA-DRB1 * 15:01 等位基因的人源化小鼠作为体内模型，通过流式细胞术、ChipCytometry、单细胞转录组学结合配对 B 细胞受体（B cell receptor, BCR）测序，以及光片成像技术对细胞表型和空间分布进行多维度解析。此外，还通过体外 B 细胞感染实验验证 EBV 对 T-bet 和 CXCR3 表达的直接诱导作用，并利用功能迁移实验和药理学拮抗剂证实了 CXCR3 及其配体在细胞招募中的关键角色。

EBV感染扩增T-bet⁺CXCR3⁺B细胞并促进其向CNS归巢

研究发现，EBV 感染后在外周（血液、脾脏）和脑内均扩增了一个寡克隆的 T-bet⁺CXCR3⁺B 细胞亚群。通过对比不同组织部位的 BCR 克隆，发现相同的克隆存在于外周和 CNS，表明这些 B 细胞是直接从外周迁移至脑内，而非在 CNS 局部新生扩增。三维成像结果清晰显示，在感染小鼠的脑组织中，沿着脑膜和血管周围空间出现了密集的人源 CD45⁺ 和 CD3⁺ 免疫细胞聚集，为 EBV 印记的 B 细胞进入 CNS 提供了解剖学证据。

EBV直接赋予B细胞迁移表型并介导T细胞招募

为确认这一迁移表型是否由 EBV 直接“烙印”，研究人员在体外用 EBV 感染分选的人 B 细胞，发现病毒可快速诱导 T-bet 表达，并促进 CXCR3 阳性淋巴母细胞样细胞系的生长。在感染小鼠的 CNS 内，T-bet⁺CXCR3⁺B 细胞定位于脑膜下/血管周围微环境，并通过产生趋化因子 CXCL9、CXCL10 以及 CCL3、CCL4、CCL5 来招募 T 细胞。来自 EBV 转化 B 细胞的条件培养基（含有上述趋化因子及 TNF）能够驱动活化 CD4⁺ T 细胞（以及程度较轻的 CD8⁺ T 细胞）的迁移，而中和这些趋化因子或使用 CXCR3 拮抗剂则可抑制该迁移过程。

靶向B细胞迁移与清除的联合治疗策略

考虑到抗 CD20 抗体（如利妥昔单抗）在复发型 MS 中的疗效及其在进展型 MS 中的局限性，研究进一步评估了阻断细胞迁移是否能增强 B 细胞清除疗法的效果。在人源化小鼠中，单独使用利妥昔单抗（清除 B 细胞）或 CXCR3 抑制剂均可减少白细胞进入脑组织，而两者联用效果最为显著。整合素阻断剂（如那他珠单抗）也能抑制 B 细胞向脑内归巢。这些结果提示，CXCR3 趋化轴是一个可操作的上游靶点，可与 B 细胞清除和整合素粘附阻断形成互补的治疗策略。

神经侵袭性B细胞的特征

单细胞分析进一步揭示了这些能够侵入 CNS 的 B 细胞的独特身份：它们高表达粘附分子 ALCAM 和 LFA-1，抗原呈递相关程序活跃，CXCR5 表达降低，并呈现寡克隆扩增。值得注意的是，EBV 转录本主要存在于克隆相关的增殖期细胞和浆母细胞中，而 T-bet⁺CXCR3⁺ 记忆 B 细胞亚群携带的病毒信息很少，这与病毒潜伏和免疫逃逸状态一致。更重要的是，B 细胞进入 CNS 的能力与其表达 CXCR3 的程度相关，而非 T-bet，确立了 CXCR3 是神经侵袭的主要决定因素。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构建了一个从 EBV 感染到 CNS 炎症的连贯病理通路：EBV 塑造了具有特定迁移表型（T-bet⁺CXCR3⁺）和抗原呈递能力的 B 细胞，这些细胞作为“先遣队”，首先被趋化因子引导至 CNS 边界区域，通过分泌趋化因子招募 T 细胞，并可能通过抗原呈递激活后者，从而启动局灶性炎症。该研究将长期以来流行病学观察到的 EBV-MS 关联落实到了具体的细胞和分子机制上，创新性地提出了“归巢优先，炎症在后”的发病序列。在转化医学层面，研究结果表明，针对 CXCR3 趋化轴的治疗策略，特别是与现有的 B 细胞清除疗法（如抗 CD20）或整合素阻断疗法（如那他珠单抗）联合应用，有望更有效地抑制神经炎症的启动环节，为改善 MS，尤其是进展型 MS 的治疗效果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