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社会中非正式照顾者的自杀死亡情况：来自日本18年全国数据的洞察

《Public Health》：Suicide deaths among informal caregivers in an aging society: Insights from 18 years of national data in Japan

日本2007-2024年自杀统计显示，1.08%的死亡与照料者负担相关，女性占比显著（41% vs 31%），失业者占72%，50岁以上群体比例最高。首次系统分析非正式照料者自杀风险，揭示老龄化社会需优先支持照料者。

　　这项研究由Michiko Ueda主导，她是美国锡拉丘兹大学麦克斯韦公民与公共事务学院公共行政与国际事务系的学者。研究聚焦于日本2007年至2024年间，因照护者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案例，这是首次系统性地探讨这一问题。通过分析日本全国范围内的自杀死亡记录，研究揭示了照护者负担对非正式照护者的心理健康及生命安全的影响，强调了在老龄化社会中，必须将照护者支持作为公共卫生的重点。

全球每年有超过72万人死于自杀，这使得预防自杀成为一项紧迫的公共卫生任务。识别高风险人群并设计针对性干预措施是有效预防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本研究关注的是一类日益增多但研究较少的群体：非正式照护者。这类人通常是家庭成员或朋友，为患有慢性疾病、残疾或因年龄增长需要照护的人提供无偿帮助。虽然非正式照护者在支持他人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他们自身往往缺乏足够的支持，可能会面临更高的自杀风险。已有研究表明，照护者比非照护者更容易出现焦虑、抑郁、自杀念头以及身体疲劳等问题，这些问题与自杀风险密切相关。然而，目前尚无研究系统性地探讨照护负担是否直接导致了自杀死亡。

日本作为一个老龄化严重的国家，其65岁以上人口占比已达29.3%（截至2024年），预计到2070年这一比例将上升至38.7%。2022年，65岁及以上人口中有19%被认定为需要长期照护，31.3%被认定为需要长期支持。一旦获得相关认定，他们就可以通过公共长期照护保险体系获得多种服务，且成本相对较低。约84%的需要长期照护的人选择在家中或社区接受照护，其中许多人依赖家庭照护者提供支持。据估计，日本约有800万人参与家庭照护活动。因此，随着全球老龄化趋势的加剧，非正式照护者的数量和角色也预计将不断上升，研究其负担可能带来的后果变得尤为重要。

研究采用的数据来源于日本国家警察厅的年度自杀死亡统计数据。国家警察厅不对外提供个体层面的数据，因此本研究使用的是汇总数据进行分析。日本警察在调查所有疑似自杀案件时，会记录相关的原因和动机，这些数据具有较高的可靠性。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自杀原因的分类方法在研究期间有所变化，特别是在2022年之后，数据的可比性受到影响。在2022年之前，警察只能记录最多三个原因，而在2022年之后，他们可以记录最多四个原因，并结合家庭成员的叙述进行判断。这种变化可能导致了数据的不一致性，因此研究结果应谨慎解读。

研究发现，在18年的时间里，日本共有455,474例自杀死亡，其中4914例（占1.08%）与照护者负担有关。平均每年有273人（标准差为52.96）因照护负担导致自杀死亡。这些死亡案例在性别、年龄和就业状态方面与所有自杀死亡存在显著差异。例如，女性在照护者负担相关的自杀死亡中占比达41%，而女性在所有自杀死亡中的占比仅为31%。此外，老年人在照护者负担相关的自杀死亡中比例更高，失业者占比也明显高于整体人群。这些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01）。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大多数因照护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发生在老年人中，但仍有年轻个体因照护负担而自杀。例如，在研究期间，有4人年龄低于20岁，42人处于20多岁，他们的死亡与照护负担有关。这些案例表明，照护负担不仅影响老年人，也对年轻人构成威胁。此外，研究还发现，尽管非正式照护者的数量在整体人群中相对较小，但他们的自杀风险却显著升高。这提示我们需要关注照护者负担的普遍性及其对生命安全的潜在影响。

在性别方面，研究发现女性在照护者负担相关的自杀死亡中更为常见，尤其是在50岁、60岁和70岁的年龄段。例如，女性在50岁年龄段的自杀死亡中，有2.56%与照护负担有关，而在70岁年龄段，这一比例达到2.29%。相比之下，男性在80岁及以上年龄段的照护者负担相关自杀死亡比例最高，占其自杀死亡的2.29%。这说明，照护负担对女性的影响更为显著，尤其是在年龄较大的群体中。这种性别差异可能与日本社会中女性更倾向于承担照护责任有关，且在某些情况下，照护者负担可能与社会压力、心理负担及自我认知等因素相互交织，进一步增加了自杀风险。

在年龄分布方面，研究发现因照护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更集中于老年人。例如，在70岁年龄段，有22%的照护者负担相关自杀死亡，而在80岁及以上年龄段，这一比例达到15%。相比之下，所有自杀死亡中，70岁年龄段仅占13%，80岁及以上年龄段占9%。这表明，随着年龄增长，照护者负担对自杀风险的影响更为显著。在日本，许多老年人同时承担着照护配偶的责任，尤其是在双方都处于较高年龄的情况下。根据政府的全国调查，2022年，65岁及以上照护者-被照护者对中，有77.1%的对是由双方都处于60岁及以上的夫妻组成，35.7%的对由双方都处于75岁及以上的夫妻组成。这进一步说明，照护者负担在老年人中尤为突出，因此，对这些群体的支持显得尤为关键。

在就业状态方面，研究发现因照护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更常见于失业者。例如，失业者在照护者负担相关自杀死亡中的占比达到72%，而所有自杀死亡中的失业者占比仅为57%。这表明，照护负担可能对失业者的心理健康产生更大的影响。然而，研究无法明确区分这些失业者是因为放弃工作而成为照护者，还是原本就处于失业状态。但可以推测，照护工作通常需要大量时间，这可能会导致照护者难以维持正常的工作生活。根据政府的全国调查，2022年，有大约10万人因照护责任而离开工作岗位。这种就业状态的变化不仅带来了经济压力，也可能加剧了社会孤立，从而提高了自杀风险。

尽管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初步证据，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自杀原因的分类方法在研究期间有所变化，这使得不同年份的数据难以直接比较。例如，在2022年之前，警察只能记录最多三个原因，而在2022年之后，他们可以记录最多四个原因，并结合家庭成员的叙述进行判断。这种变化可能导致了数据的不一致性，因此研究结果应谨慎解读。其次，由于缺乏可靠的非正式照护者数量统计数据，研究无法计算照护者的自杀率，也无法判断其自杀率是否与一般人群存在差异。最后，由于国家警察厅的数据是汇总数据，无法确定照护负担是否是导致自杀的主要原因，只能确认其是自杀原因之一。此外，数据中并未明确说明被照护者在自杀发生时是否仍然在世，因此一些案例可能反映了丧亲后的心理压力，而非持续的照护负担。

研究的另一个重要发现是，尽管因照护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在整体中占比较小，但其对特定群体的影响却非常显著。例如，女性在照护者负担相关的自杀死亡中占比更高，且年龄较大的女性更为突出。这可能与女性在家庭照护中的主导地位以及她们在照护过程中承受的更大心理压力有关。此外，老年人因照护负担而自杀的比例也显著上升，尤其是在同时照护配偶的情况下。这些发现提示，我们需要关注照护者负担对特定群体的特殊影响，并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

在政策层面，研究建议，政府和社会应加强对非正式照护者的支持，尤其是在老龄化社会中。由于长期照护服务的供应有限，非正式照护者在许多国家仍然是主要的照护来源。因此，提高对非正式照护者的社会支持、心理援助和经济援助，是减少照护者负担相关自杀风险的重要途径。此外，研究还指出，即使在年轻群体中，照护负担也可能导致严重的心理压力，因此政策应覆盖更广泛的人群，包括年轻照护者。

研究还发现，因照护负担导致的自杀死亡在不同时间段呈现出一定的波动。例如，在2007年至2019年间，这一比例相对稳定，但在2020年出现下降，这与新冠疫情的爆发有关。而2022年至2024年期间，这一比例再次上升，这可能与数据分类方法的变化有关。这种趋势的变化提示，我们需要进一步关注照护者负担在特定社会事件下的影响，尤其是在疫情等突发事件期间。

综上所述，本研究为理解照护者负担与自杀死亡之间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初步证据。研究结果表明，非正式照护者，尤其是女性和老年人，因照护负担而面临更高的自杀风险。这些发现不仅揭示了照护者负担对生命安全的影响，也强调了在老龄化社会中，加强照护者支持和预防自杀的必要性。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讨照护者负担的具体机制，并设计更有效的干预措施，以降低照护者负担相关自杀的风险。同时，应关注年轻照护者的状况，因为他们的照护负担同样可能对心理健康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