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诺雷尔（Mark Norell，1957–2025）

《Journal of Vertebrate Paleontology》：Mark Norell (1957–2025)

著名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家Mark Norell因心脏病与世长辞，其毕生贡献涵盖恐龙演化研究、国际联合考古、公共科普教育及创新命名体系，以推翻鸟类祖先认知和建立卵生恐龙行为模型为突破点，获得国际最高古生物奖项并培养多国学术人才。

　　

马克·诺雷尔（Mark Norell）或许是他那一代人中最杰出的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家。他在与心脏病发作带来的长期病痛抗争了四年后，于2025年9月9日去世。他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担任了31年的馆长，负责研究化石爬行动物，期间发表了250多篇经过同行评审的论文，涉及化石发现和系统发育方法的研究。他还指导了17名博士生和11名博士后，他们后来都在世界各地的学术机构担任要职。此外，他还通过撰写畅销书籍和举办富有创意的临时展览来普及科学知识。自1989年上任以来，他还参与了博物馆著名恐龙展厅的长期展览策划工作。马克因在全球范围内收集恐龙化石而闻名，尤其是他与迈克·诺瓦切克（Mike Novacek）共同领导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与蒙古科学院联合的蒙古戈壁沙漠化石考察项目。2023年，他获得了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学会（SVP）的最高荣誉——罗默-辛普森奖（Romer–Simpson Medal）。

马克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非常注重合作，充分利用博物馆的资源，运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开展各种化石研究。他的长期合作伙伴包括格雷格·埃里克森（Greg Erickson）、朱莉娅·克拉克（Julia Clarke）、巴特-安詹·布拉尔（Bhart-Anjan Bhullar）、高克勤（Gao Keqin）、徐星（Xu Xing）、吉姆·克拉克（Jim Clark）以及他的前学生皮特·马科维基（Pete Makovicky）等众多学者。他们共同发表了大量关于恐龙古生物学和进化的开创性论文，涵盖恐龙的蛋和筑巢行为、羽毛、体型、大脑结构、颅骨幼态持续现象、体温调节能力、听觉敏感度以及发声方式等主题。马克和他的学生们还描述了大量重要的化石，其中许多论文发表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通报》（Bulletin of the AMNH）等顶级学术期刊上。他的论文被广泛引用，其h指数高达98，这意味着他的98篇论文每篇至少被引用了98次。

马克在高中时期就曾在现在的洛杉矶县自然历史博物馆上课并参与志愿者活动。在博物馆古生物学家的建议下，他与吉姆·克拉克（Jim Clark）和史蒂夫·梅（Steve May）一起探索了南加州的化石遗址，并协助整理这些化石资料。在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Long Beach）读本科时，他曾在科罗拉多州弗鲁伊塔（Fruita）附近的晚侏罗世莫里森组（Morrison Formation）采集脊椎动物化石，这是少数保存有完整骨骼的莫里森组遗址之一。在加州州立大学圣地亚哥分校（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San Diego）攻读硕士学位期间，他师从理查德·埃斯特斯（Richard Estes），并首次结识了迈克·诺瓦切克，由此开始了长期的野外合作和系统发育研究。后来迈克成为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馆长，而马克则在耶鲁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师从基思·汤姆森（Keith Thomson）和伊丽莎白·弗尔巴（Elisabeth Vrba）。马克在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学会年会上发表的论文获得了罗默奖（Romer Prize），与史蒂夫·盖茨（Steve Gatesy）共同获奖。在耶鲁大学完成一年博士后研究后，他加入了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负责恐龙化石的研究工作。

作为圣地亚哥州立大学“热浴槽分支学派”（hot-tub cladists）的早期成员，马克率先将系统发育方法应用于化石研究，并率先提出“幽灵谱系”（Ghost Lineage）这一术语，用来指代系统发育树中存在但未在化石记录中体现的谱系。他还开发了评估系统发育树与地层分布匹配程度的方法。

1993年，马克在蒙古乌哈托尔戈德（Ukhaa Tolgod）发现了埋在巢穴中的窃蛋龙（oviraptorid dinosaur）骨架（“大妈妈”）。照片由J. Clark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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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的研究重点在于与鸟类亲缘关系最近的兽脚亚目（theropod dinosaurs），这类恐龙共同构成了虚骨龙类（Coelurosauria）。1996年中国发现了一种具有羽毛的晚白垩世虚骨龙类化石后，他开始研究这一重要类群的新标本，例如首次发现带有羽状结构的非鸟类兽脚亚目恐龙以及长羽毛的暴龙类。为了解释他收集到的众多虚骨龙类化石，他主导开发了一个至今仍被广泛使用的系统发育矩阵（TWiG）。

他每年都会前往世界各地采集中生代脊椎动物化石，但他的最大成就来自蒙古。1993年在乌哈托尔戈德的发现揭示了世界上最丰富的白垩纪脊椎动物化石遗址之一，极大地改变了我们对窃蛋龙类恐龙的认识。他在乌哈托尔戈德首次发现了带有胚胎的非鸟类恐龙蛋以及成年窃蛋龙的骨架，这纠正了之前将这种恐龙误认为是卵食性的观点，证明它们会以类似鸟类的方式守护巢穴。后来他还发现，贾多克塔组（Djadochta Formation）中虽然有许多窃蛋龙骨架，但原角龙（Protoceratops）的蛋却非常罕见，因为它们的蛋壳较为柔软（未矿化）。2013年，他获得了蒙古政府颁发的奈拉姆达尔奖（Nairamdal Medal）和忽必烈汗奖（Khubilay Khaan Medal），部分原因是他协助将一具非法采集的塔博龙骨架归还蒙古。

20世纪10年代末，他与马蒂亚什·弗雷米尔（Mátyás Vremir）和佐尔坦·奇基-萨瓦（Zoltán Csiki-Sava）在罗马尼亚的晚白垩世地层开展了合作研究，对当地地质有了深入的了解，并爱上了这个国家。

马克致力于向公众普及他的研究成果及其他科学发现。他擅长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举办吸引大量观众的临时展览，内容涵盖恐龙和翼龙等主题。其中一些展览展示了最新的恐龙和翼龙知识，另一些则基于他的个人兴趣，如神话生物和丝绸之路相关内容。他最喜欢的一个展览将鸟类的生物学特征追溯到它们的恐龙祖先（《恐龙与我们同在》）。这些展览大多配有他亲自撰写或合著的书籍，而他在中国研究有羽毛恐龙的经历也被记录在他的著作《揭开龙的面纱》（Unearthing the Dragon）中。

马克的幽默感和兴趣爱好体现在他为新物种命名的方式上。例如，他将蜥蜴阿曼迪萨乌龙（Armandisaurus explorator命名为他的朋友、著名法国探险家雅克·阿曼德·戈蒂埃（Jacques Armand Gauthier）；他将包含吉拉怪兽（Gila Monster在内的恐龙分支命名为怪兽龙类（Monstersauria）。赫米诺龙（Hymenosaurus clarki）的命名则与吉姆·克拉克的婚姻相关，同时借鉴了希腊婚姻神话中的元素；他在亚洲的研究使他对亚洲古代艺术产生了浓厚兴趣，尤其是佛教艺术，后来还成为了纽约市鲁宾喜马拉雅艺术博物馆（Rubin Museum of Himalayan Art）的董事会成员。这促使他以藏传佛教神话中的角色为许多恐龙命名，如西蒂帕提（Citipati，象征墓地守护者）、亚玛角龙（Yamaceratops，象征死神）和阿弥陀佛鳄龙（Psittacosaurus amitabha，象征阿弥陀佛）。

他的许多朋友和同事都记得马克活泼的性格、机智的幽默感、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在野外识别化石的卓越能力。他在野外的种种趣事广为流传：每年在戈壁沙漠用传统海苔和米饭制作寿司；试图用太阳能设备在沙漠中制冰；与蒙古卡车司机（他的好友泰米尔）搏斗导致肋骨骨折；以及重新命名的星座名称（如“金色拱门”The Golden Arches）。他与学生和合作者在酒吧饮酒时进行的科学讨论也令人难忘。

他的妻子薇薇安·潘（Vivian Pan）在耶鲁大学攻读地球化学博士学位期间与他相识。2023年，她在照顾马克心脏病发作期间不幸离世，这对马克和他的家人来说是巨大的打击。马克留下了女儿英格娅·潘·诺雷尔（Inga Pan Norell）和弟弟托德（To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