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马达加斯加东部指猴（Daubentonia madagascariensis）相关叙事、信仰与实践的面纱：一项民族灵长类学的多维研究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imatology》：Unshrouding Narratives, Beliefs, and Practices Related to the Aye-aye (Daubentonia madagascariensis) in Eastern Madagascar

本研究针对指猴（Daubentonia madagascariensis）在马达加斯加东部地区长期被污名化为“邪恶象征”的简化叙事，通过混合方法（219份半结构化访谈与扎根理论）系统探索了当地复杂的文化表征。研究发现指猴被视为祖先灵魂或恶灵载体，其相关实践包括巫术疗法、禁忌（fady）及类人葬礼仪式，凸显了信仰驱动的物种保护与冲突并存的现象。研究呼吁在保护计划中重视地方宗教系统，避免文化简化主义，为濒危物种的跨文化保护提供新范式。

　　

在马达加斯加岛葱郁的森林中，指猴（Daubentonia madagascariensis）作为一种夜行性濒危灵长类，其独特的形态——如凿状门齿、细长的第三指和巨大的耳朵——常被当地居民赋予超自然的色彩。数十年来，主流保护叙事将其简化为“厄运象征”，导致社区与保护计划间的隔阂。然而，指猴的文化意义远非单一：某些地区视其为祖先化身，禁止伤害；另一些地区则因恐惧而猎杀。这种矛盾凸显了仅凭生态视角无法理解人灵长类互动的复杂性，亟需通过民族灵长类学（Ethnoprimatology）框架整合社会文化维度。

为揭示指猴的文化多元性，研究团队于2016-2020年在马达加斯加东部三个区域（马索阿拉-马基拉、马罗米扎哈-沃希马纳、齐通加姆巴里卡）对219名村民进行半结构化访谈，结合定量统计与扎根理论（Grounded Theory）分析方法。研究者通过开放式编码（Open Coding）和持续比较（Constant Comparison）提炼出信仰、叙事与实践主题，并整合文献回顾（114份资料）构建解释框架。关键方法包括：① 基于照片的物种识别与禁忌（fady）状态评估；② 叙事采集（如传说“tantara”与亲身经历）；③ 仪式实践（如葬礼阶段、巫术用途）的细分编码。所有访谈均获伦理批准，采用匿名化处理以保护参与者。

物种遇见与禁忌状态

38%的参与者曾见过指猴（活体或尸体）。88%的受访者认为指猴存在禁忌（fady），但禁忌内涵因地而异：在马索阿拉-马基拉，64%的参与者表示祖先禁止猎杀，却允许食用；而在齐通加姆巴里卡，所有参与者均强调全面禁忌。部分年轻人将禁忌与保护法规关联，反映外部干预对传统观念的渗透。

指猴的形态与灵性本质认知

指猴常被描述为“危险”（manajima）或“邪恶”，但其表征存在两极：一方面，它被视为恶灵（tromba）或幽灵（angatra）的载体；另一方面，在齐通加姆巴里卡，18名参与者认为指猴是“国王之子”或祖先化身。其毛发被传说为汇集百兽皮毛，强化了其“动物之王”的超自然地位。

遭遇与事件的关联性

指猴的出现常与厄运（如死亡、火灾、疾病）挂钩，且触发条件苛刻（如白昼现身、尾部颜色）。反制措施包括猎杀后悬挂尸体于十字路口（马索阿拉-马基拉），或通过仪式演讲（kabary）安抚灵魂。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地区（如马罗米扎哈-沃希马纳）存在“指猴枕头”信仰——若从其巢穴落下的叶片来自头部方位，将带来好运，体现文化认知的多样性。

传说（Tantara）与亲身经历

研究记录了三个来自齐通加姆巴里的传说，其中之一叙述指猴为国王之子“Hay-hay”，其死亡促使村民以白色裹布（lamba）与钱财厚葬，替代了历史上的人体葬仪。另一传说将指猴描述为与祖先同源的生物，因人类威胁而遁入森林。这些叙事为禁忌与葬礼实践提供了文化根基。

丧葬实践

44%-64%的参与者知晓指猴的丧葬仪式，其流程堪比人类葬礼：① 用白色裹布包裹尸体；② 进行守夜庆典（含音乐、舞蹈与饮酒）；③ 由村落长老发表演讲，请求灵魂安息；④ 将尸体安置于高树平台、墓穴或跨村落传递（齐通加姆巴里卡）。这些实践旨在化解指猴灵魂的报复，体现对超自然力的敬畏。

巫术与疗法实践

指猴的身体部位被用于传统疗法：胡须可用于施咒（fagnekibe），足部则被认为能治疗癌症。一名参与者指出，指猴与恶灵属“同族”，其器官成为巫师（ombiasy）的法器，凸显其在魔法宗教体系中的特殊地位。

研究通过解构指猴的文化表征，提出其被视为“灵魂载体”的双重解释模型：祖先灵魂（引发保护性禁忌）或恶灵（触发防御性猎杀）。这种复杂性挑战了长期以来将指猴污名化的单一叙事，强调地方信仰系统的动态性。例如，丧葬实践不仅是对厄运的规避，更是对“人-动物亲缘关系”的承认，与马达加斯加其他神圣物种（如鳄鱼、狐猴）的仪式形成呼应。

保护启示方面，研究者警示 against 将文化元素工具化（如将保护禁令包装为“新禁忌”），这可能引发社区与外来者的认知冲突。相反，教育计划应立足指猴的生态角色（如害虫控制）、情感共鸣（亲代行为）与地方知识，通过影像、游戏等多媒介促进共情。最终，研究呼吁保护实践者以“谨慎的语境敏感”态度对待传统文化，在濒危物种管理中实现文化尊重与科学保护的协同。

（论文发表于《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imatology》，作者：Alessio Anania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