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金融化与职场养老金财富不平等：来自英国的实证证据

《Socio-Economic Review》：Pension financialization and workplace pension wealth inequality: evidence from Britain

本文聚焦养老金体系从确定给付型(DB)向确定缴费型(DC)转型对职场养老金财富分配的影响。研究通过构建理论框架提出DC养老金加剧不平等的四个渠道（缴费不平等、缺乏再分配机制、复利效应差异及风险承担能力分化），并基于英国财富与资产调查数据，采用分位数回归与分解分析验证了DC养老金显著拉大财富差距的假设。该研究为理解金融化背景下养老金个体化进程的社会经济后果提供了关键实证支持，对各国养老金政策调整具有警示意义。

　　

随着全球养老金体系逐步从雇主承担风险的确定给付型养老金转向个人主导的确定缴费型养老金，养老金金融化已成为家庭财务决策的核心议题。英国自2012年推行自动注册政策后，DC养老金覆盖率快速上升，但与此同时，职场养老金财富不平等问题日益凸显。这一矛盾引发学界关注：养老金个体化是否在扩大社会贫富差距？

为解答这一问题，布鲁诺·博尼齐等学者在《Socio-Economic Review》发表研究，通过理论构建与实证分析，系统探讨了DC养老金对财富分配的影响。研究提出DC养老金可能通过四个渠道加剧不平等：首先，缴费率差异在DC计划中更为显著，低收入群体更倾向于维持最低缴费标准；其次，DC计划缺乏DB计划内的再分配机制，导致缴费与收益直接挂钩；第三，缴费中断的复利效应在长期内对DC账户积累的负面影响更大；最后，风险承担能力的差异使高收入群体更易从金融市场波动中获益。

研究团队利用英国财富与资产调查2008-2020年的数据，结合分位数回归和Oaxaca-Blinder分解方法进行验证。结果显示，DC养老金成员比例每增加1%，财富分布顶端10%与底端10%的差距扩大1.18%。分解分析进一步支持了理论渠道的合理性：低收入群体在DC计划中的缴费率显著低于DB计划，而高收入群体则因税收优惠和资本利得豁免在DC计划中获益更多。此外，DC计划中缴费年限的复利效应显著强于DB计划，进一步拉大长期参与者与短期参与者的财富差距。

关键研究方法

研究基于英国财富与资产调查的七轮纵向数据，聚焦活跃职场养老金成员，使用近期影响函数分位数回归分析DC养老金对财富分布不同分位点的影响，并通过Oaxaca-Blinder分解区分群体特征差异与制度回报差异的贡献。样本涵盖职业阶级、性别、收入等变量，控制缴费年限与风险偏好等混淆因素。

主要研究结果

1. 1.
   养老金覆盖与结构变迁
   自动注册政策使英国养老金覆盖率从43%升至71%，但新增成员主要加入DC计划。截至2020年，自雇者参保率仅15%，且DC计划财富基尼系数持续上升，表明扩张未缓解不平等。
2. 2.
   职场分化与财富差距
   DB计划成员的平均养老金财富始终高于DC计划成员，且DC计划内部分化更显著。例如，高层管理者的DC养老金财富是体力劳动者的6.8倍，而DB计划中这一差距为5倍。临时工、女性及低收入群体在DC计划中处于更不利地位。
3. 3.
   回归与分解验证
   分位数回归表明，DC计划对财富底端的负面影响更大。分解分析显示，缴费率差异对底端10%群体财富差距的解释力最强，而顶端群体则因DC计划的高回报获益。年限的复利效应在DC计划中显著增强不平等。

结论与政策启示

研究表明，养老金金融化进程中的个体化改革虽提升覆盖率，却以加剧财富不平等为代价。DC计划的结构特性放大了职场原有分化，尤其对低收入、女性及不稳定就业群体造成双重打击。作者建议政策制定者需重新审视纯粹依赖DC模式的养老金体系，通过引入再分配机制或优化DB-DC混合设计，平衡效率与公平。这一结论对德国、荷兰等正推动类似改革的国家具有重要警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