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欧洲隐性饥饿的决定因素、碎片化政策应对及实施障碍

《Frontiers in Nutrition》：Hidden hunger in Europe: a review on determinants, fragmented policy responses, and implementation barriers

本综述系统剖析了欧洲隐性饥饿（微量营养素缺乏）的流行现状，指出其作为一项普遍但未被充分认识的公共卫生挑战，深刻影响代谢、认知及免疫功能，并与非传染性疾病（NCDs）风险增加相关。文章重点评估了欧洲各国及欧盟（EU）层面应对政策的碎片化现状，揭示了强制性强化政策（如芬兰维生素D强化）的有效性，并呼吁建立更具公平性、强制性、基于证据且协调统一的公共卫生策略（如强制性食品强化），辅以全面的营养教育和社会保护措施，以消除欧洲的微量营养素营养不良问题。

　　

在欧洲，尽管食物安全和医疗保健取得了显著进步，但一种被称为“隐性饥饿”的微量营养素缺乏问题，仍然是一个广泛存在却未被充分认识的公共卫生议题。这些缺乏不仅损害人体的代谢、认知和免疫功能，更与非传染性疾病（NCDs）风险增加以及老龄化人口发病率上升密切相关。

1 引言

人体需要多种无法自身合成的必需化合物，包括9种必需氨基酸和19种微量营养素——维生素、微量元素和矿物质。这些微量营养素对健康至关重要，影响着身心发育、免疫能力以及代谢过程的调节。值得注意的是，许多营养素协同作用，意味着一种营养素的不足可能扰乱相互依赖的生理通路，导致非特异性且常被忽视的症状。隐性饥饿削弱公共健康，增加发病率和死亡率风险，削弱免疫功能，损害身体和智力的生长发育。即使在看似营养良好的个体中，隐性饥饿也可能存在，这凸显了仅以热量摄入或体重作为营养充足性指标的局限性。

1.1 隐性饥饿的决定因素

1.1.1 人口因素

年龄和性别深刻影响着整个欧洲人群的微量营养素需求、饮食习惯和对缺乏的易感性。婴幼儿、儿童和青少年因快速生长发育而营养需求增高。在欧洲，常见的缺乏包括碘、铁和维生素D。育龄女性因月经、怀孕和哺乳，对某些微量营养素（如铁和叶酸）的需求高于男性。中老年人则常因食欲减退、吸收功能下降等因素，面临钙、维生素D、维生素B₁₂等缺乏的风险，这些与骨骼健康、认知功能和心血管疾病风险密切相关。人口因素相互关联，其影响常跨越代际。

1.1.2 社会经济、种族和地理因素

社会经济地位是饮食质量和微量营养素摄入的主要决定因素。在整个欧洲，低收入个人和家庭在获取水果、蔬菜、全谷物和瘦肉等营养密集食物方面面临更大挑战。富含营养的食物往往比能量密集但营养贫乏的替代品更昂贵。地理差异同样塑造着欧洲的饮食模式和营养素充足性。例如，维生素D状况深受纬度和季节性日照的影响。北欧国家通常维生素D和视黄醇摄入较高，而地中海国家则维生素E摄入较高但维生素D和视黄醇摄入较低。

1.2 应对微量营养素缺乏的方法

历史上，应对微量营养素缺乏的公共健康干预措施已从治疗转向预防。现代方法主要包括四大核心策略：食品强化、补充剂、营养教育以鼓励多样化高质量饮食，以及更广泛的公共卫生措施（如感染控制）。食品强化作为一种广泛采用的预防性策略，涉及向食品中添加一种或多种微量营养素以增强其营养品质。

2 方法

本政策综述旨在系统识别、梳理和分析欧洲范围内与微量营养素摄入、缺乏及健康状况相关的政策和战略文件。综述遵循预先制定的方案，通过结构化检索（1995年至2024年间文献）和补充检索，最终纳入了87份文件进行分析，涵盖国家食盐加碘政策、国家食品强化政策和欧盟政策。

3 结果

3.1 欧洲国家食品强化政策

食品强化已成为人口层面公共卫生策略的基石。政策可采取强制性、自愿性或针对性形式。

3.1.1 欧洲更广泛区域国家的食盐加碘政策

食盐加碘是现代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微量营养素强化政策。然而，欧洲现行的加碘政策仍然高度碎片化。在分析的33个国家中，仅7个国家对所有供人消费的盐实行普遍强制性加碘；6个国家实行部分强制性政策（如针对烘焙用盐、学校餐食）；其余20个国家则实行自愿性制度或缺乏正式政策。

3.1.2 欧洲除碘以外的国家食品强化政策

对欧洲经济区（EEA）国家除碘以外的食品强化政策回顾显示了应对微量营养素缺乏的多样化方法。在拥有详细国家层面食品强化政策的15个EEA国家中，6个（奥地利、比利时、芬兰、波兰、瑞典、英国）对特定食品载体执行强制性强化政策。其余9个国家（德国、希腊、匈牙利、爱尔兰、荷兰、挪威、列支敦士登、瑞士、土耳其）实施自愿性但受监管的强化方案。这些政策最常见的目标是维生素D、维生素A、叶酸以及钙、碘、铁等关键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3.1.2.1 芬兰维生素D强化政策的演变

芬兰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是维生素D强化政策实施和评估的典范。其法规经历了从早期对人造黄油等产品的自愿强化，到根据膳食调查结果提高推荐强化水平并被食品行业广泛采纳，最终在2016年通过法令强制要求所有在芬兰销售的均质脱脂牛奶（≤0.5%脂肪）必须强化维生素D。这一政策转变，结合补充剂的使用，显著改善了芬兰人口的维生素D状况。

3.2 欧盟微量营养素强化监管框架

为了协调成员国各异的法规，欧盟逐步建立了统一的框架。其核心是法规(EC) No 1925/2006，该法规规定了允许添加到食品中的维生素、矿物质及其化学形式的欧盟清单，为自愿性强化设定了统一的基线，并明确了安全规则。同时，该法规第11条允许成员国根据自身需要实施强制性的国家强化计划，这导致了欧洲强制性（国家层面）和自愿性（欧盟基线）方法并存的现状。欧洲食品安全局（EFSA）在提供科学建议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3.3 应对微量营养素缺乏的补充性政策工具

3.3.1 营养标签、健康声明和营养剖析

欧盟法规（如第1169/2011号）规定了食品营养标签，但正面包装（FOP）标识方案仍是自愿的。现有的多种FOP方案（如Nutri-Score、Keyhole）主要基于宏量营养素评分，普遍被批评忽略了微量营养素密度，这可能限制其在促进营养充足饮食方面的有效性。

3.3.2 粮食不安全和社保政策响应

微量营养素摄入与食物获取和可负担性紧密相关。欧盟层面的基金（如FEAD，后并入ESF+）以及国家层面的项目（如爱沙尼亚的Foodcard计划、法国的ANDES团结食品店网络），通过提供食物援助或补贴，以更具尊严和选择权的方式帮助弱势群体获取营养食物，间接影响其微量营养素状况。

4 讨论

本综述揭示了欧洲在应对隐性饥饿方面存在的显著政策碎片化现象。虽然某些强制性强化策略（如芬兰的维生素D强化）已被证明有效，但许多国家仍依赖有限的自愿性方法，导致人口覆盖不均和持续存在的缺乏问题。监管分散、执行差距、政策孤立以及缺乏对公平性的明确关注是主要障碍。

4.1 改善微量营养素状况的改变理论

为应对挑战，需要转向协调、强制且注重公平的强化政策，并将其纳入全面的食品和社会政策中。一个系统的“改变理论”可以描绘从欧盟层面的监管投入（如统一框架、科学证据）到政策产出（如强制性强化计划），再到国家有效执行、提高强化食品可及性，最终实现改善个体微量营养素状况和健康公平的路径。在此过程中，各利益相关方（政府、民间社会、学术界、行业等）的参与和协调至关重要。

4.2 关注点与政策创新领域

未来的政策需要从狭窄的微量营养素焦点转向更全面的饮食质量方法；优先考虑注重公平的、统一的、基于证据的强化标准；建立更强有力的监测和评估系统；加强行业合规的责任机制；并明确将公平作为指导原则，确保策略惠及最脆弱的群体。

5 结论

隐性饥饿仍然是欧洲一项持续的健康公平挑战。尽管存在有效的技术解决方案，但当前的政策应对措施碎片化且不均衡。消除隐性饥饿需要政治意愿、部门间合作以及对减少健康不平等的承诺。未来的策略必须是强制性的、基于证据的、协调统一的，并明确关注公平，嵌入更广泛的食品系统方法中。这不仅关乎健康促进，更是实现社会正义、经济韧性和可持续、包容的欧洲愿景的道德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