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期黑色素瘤新辅助免疫治疗后病理应答患者复发机制的多组学解析

本研究针对III期黑色素瘤患者接受新辅助ipilimumab+nivolumab治疗后虽获得病理应答但仍出现疾病复发的罕见现象，通过多中心临床试验数据整合和多组学分析，揭示复发并非由肿瘤细胞免疫逃逸突变介导，而是由于初始免疫应答强度减弱导致残留微转移灶重新生长，为临床再挑战免疫治疗提供理论依据。

　　

在III期黑色素瘤治疗领域，新辅助免疫检查点抑制剂（ICI）治疗已成为革命性突破。ipilimumab（抗CTLA-4）联合nivolumab（抗PD-1）的治疗方案可使72-78%的患者达到病理应答，其中获得病理完全缓解（pCR）或接近完全缓解（near-pCR）的患者3年无复发生存率高达95%。然而，仍有少数患者在初始病理应答后出现疾病复发，这种现象背后的机制至今未明，成为临床实践中的重要困惑。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研究人员从OpACIN、OpACIN-neo和PRADO三项临床试验中筛选出10例获得病理应答后复发的罕见病例，通过与未复发患者的对比分析，探索免疫逃逸的内在机制。研究团队提出两个关键假设：复发可能是由于肿瘤细胞通过遗传变异获得真正的免疫逃逸能力；或者是由于免疫压力持续性不足，允许残留肿瘤细胞重新生长。

研究采用多组学技术方法，包括：对匹配的基线和复发肿瘤样本进行全外显子组测序（检测肿瘤突变负荷和基因突变特征）；转录组测序（分析干扰素γ信号通路、IL-2和Batf3特征基因表达）；多重免疫荧光染色（量化CD3⁺、CD8⁺、FoxP3⁺、CD20⁺和CD68⁺细胞浸润程度）；T细胞受体（TCR）测序（评估T细胞克隆多样性）；以及Hallmark通路富集分析（识别信号通路变化）。所有样本来自三项前瞻性临床试验队列，经过中心病理复核确认。

临床特征分析显示复发患者独特特征

与未复发患者相比，复发患者更多为女性（70% vs 30%）、年龄更轻（中位52 vs 60岁）、BRAF V600E/K突变率更高（90% vs 35%），且更常出现甲状腺免疫相关不良事件。50%患者出现区域淋巴结复发，50%发生远处转移。获得病理部分缓解（pPR）的患者比获得主要病理缓解（MPR）者更易复发（40% vs 14%）。

遗传学分析未发现免疫逃逸突变

肿瘤突变负荷（TMB）分析显示，MPR患者复发时突变数量增加（中位157→267），而pPR患者保持稳定（316→311）。关键的是，研究人员未发现已知免疫逃逸基因（如B2M、JAK1、JAK2）的功能性突变。仅2例患者出现可能相关的新发突变：ATM基因移码突变和PTEN缺失，以及CALR、NLRC5、PIAS4的错义变异，但RNA测序显示这些突变未导致下游功能损害。

免疫微环境呈现差异化变化

多重免疫荧光显示MPR患者复发时免疫浸润减少（CD3⁺：9.4%→4.3%；CD8⁺：6.2%→3.5%），但剩余细胞更靠近肿瘤细胞；pPR患者则显示免疫细胞增加但距离变远。转录组分析证实MPR患者复发时IFNγ、IL-2和Batf3特征基因表达增强，而pPR患者这些信号减弱。Hallmark通路分析显示MPR患者复发时同种异体排斥反应、IFNγ反应和炎症反应通路显著富集。

T细胞受体多样性保持稳定

TCR分析显示MPR患者复发时多样性增加（中位37→97克隆），pPR患者多样性减少（91→19克隆），但克隆性指数均保持稳定（0.939-0.949）。基线与复发样本间共享克隆型较少（10-12个），表明复发不是由原始优势克隆逃逸导致。

纵向样本验证免疫应答动态变化

对一例pPR患者的系列样本分析显示，治疗应答期间免疫浸润和激活达到峰值，随后在复发时回落到基线水平，直接证实了免疫应答强度随时间减弱的现象。

研究结论表明，III期黑色素瘤患者新辅助免疫治疗后复发并非由肿瘤细胞获得性免疫逃逸突变导致，而是由于治疗诱导的免疫反应强度逐渐减弱，使得初始未完全清除的微转移灶重新生长。这一发现具有重要临床意义：首先，支持对复发患者重新使用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因为肿瘤细胞免疫原性未改变；其次，提示获得pPR的患者可能需要延长治疗时间以巩固免疫应答；最后，为开发维持免疫应答强度的新型治疗策略提供方向。

该研究发表于《Communications Medicine》，首次系统阐明了新辅助免疫治疗后复发的生物学本质，挑战了传统免疫编辑理论，为优化临床治疗策略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