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分配 “气候蛋糕”：基于原则框架确定各国对 < 巴黎协定 > 的合理升温贡献

公平是全球气候政策的基石，但在如何分配减排努力上国际社会难以达成共识，且现有研究对非 CO2排放考虑不足。研究人员构建基于公平原则的框架，发现众多发达国家已耗尽公平预算份额。这为全球气候行动的公平性提供重要参考，推动气候政策完善。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我们的地球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冰川加速融化，海平面不断上升，极端天气频繁出现，这些变化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国际社会制定了《巴黎协定》，旨在将全球平均气温升幅控制在远低于 2°C，并努力限制在 1.5°C 以内。然而，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一个关键问题始终悬而未决 —— 如何公平地分配各国的减排责任？

过去的研究在探讨这一问题时存在诸多不足。虽然有大量文献关注此话题，但多数研究没有充分考虑非 CO₂排放（如甲烷等温室气体排放）及其对全球变暖的贡献，导致对各国公平减排责任的评估不够准确。而且，现有的减排责任分配方法往往因结合了相互矛盾的原则，在逻辑上缺乏一致性，难以得到全球各国的广泛认可。因此，准确衡量各国对全球变暖的贡献，制定公平合理的减排责任分配方案迫在眉睫。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清华大学环境学院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重要研究。他们构建了一个基于原则的框架，用于确定各国对《巴黎协定》的公平升温贡献，相关成果发表在《Nature Communications》上。

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以下关键技术方法：首先，利用简单气候模型（FaIR）模拟历史时期排放对温度的响应，以此计算各国的历史变暖贡献；其次，通过对不同公平份额解释下的指标进行量化和调整，确定各国的公平升温预算；最后，将各国的历史排放数据与公平升温预算进行对比分析。研究数据来源广泛，包括 PRIMAP 提供的历史温室气体排放数据、联合国的人口预测数据以及 IPCC AR6 数据库中的相关数据等。

下面来看看具体的研究结果：

• 公平份额分配原则的解读：研究人员基于国际环境法中的公平、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和各自能力（CBDR&RC）等原则，结合伤害预防和预防原则，提出了三种公平份额分配原则的解读方式。解读一基于平等和污染者付费原则；解读二 A 和二 B 在解读一的基础上引入了能力支付原则，分别以 10 年期债券收益率和人均 GDP 作为衡量指标；解读三则用受益者付费原则替代能力支付原则，以 1900 - 2021 年各国历史化石燃料销售总额作为衡量指标。
• 各国公平的 CO₂变暖当量预算：研究人员通过分析不同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分为极高、高、中、低人类发展水平国家）的情况发现，到 2021 年，在多种分配方式下，约 84 - 90 个国家（包括大多数主要发达国家）已耗尽其符合将升温控制在 1.5°C（50% 可能性）的预算份额。在极高人类发展水平国家中，多数国家剩余预算为负，如美国、英国等；高人类发展水平国家中，部分国家剩余预算为正，部分为负；中等和低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大多还有正的剩余预算。
• 剩余预算的消耗情况：许多极高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在 1990 年前就已远超其公平预算估计。如英国、法国等国家，在早期工业化进程中大量排放温室气体，导致预算迅速耗尽。高和中等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在 20 世纪 90 年代大多还有较大预算，但 2000 年后部分国家预算消耗速度加快，中国的预算在 2021 年耗尽。
• 公平预算与国内最大减排潜力的对比：研究将各国公平预算与国内最大减排潜力（DADR）路径对比发现，两者之间存在显著差距。美国、加拿大、俄罗斯和欧盟等国家和地区，即使在 2050 年实现近零排放，仍无法满足公平预算要求；巴西凭借丰富的碳汇资源大致能保持在公平分配范围内，但减排潜力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印度的公平变暖预算剩余量约为其 DADR 路径下累计排放量的 10 倍。
• 规范性考虑因素的影响：不同的公平份额解读方式对各国剩余预算有显著影响。引入能力支付或受益者支付原则后，不同国家组之间的差异增大，中等和低发展水平国家获得更多预算分配，极高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则减少。此外，历史贡献起始年份的选择也对预算结果有重要影响，以 1990 年为起始年份与 1850 年相比，各国剩余预算差异减小，但这可能会奖励后期减少短寿命气候强迫剂排放的国家，而未充分考虑其前期排放对变暖的贡献。
• 方法学因素和气溶胶遮蔽效应的不确定性影响：研究还探讨了模型参数设置和气溶胶遮蔽效应量化带来的不确定性。结果表明，与规范性考虑因素相比，这些不确定性因素对预算结果的影响相对较小。例如，将全球变暖目标从 1.5°C 提高到 2°C，虽会增加各国剩余预算，但对主要发达国家的巨额负预算影响不大，且各国预算排名变化不明显。

综合研究结果，研究人员得出结论：不同人类发展水平国家在公平升温贡献上存在显著差异，多数极高人类发展水平国家早已超出其公平预算。公平预算分配与 DADR 路径之间的巨大差距表明，仅依靠国内减排不足以实现公平的全球减排目标，还需要采取其他措施，如扩大碳 dioxide removal（CDR）技术的应用、加强国际间的资金支持和技术转移等。

该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它首次全面考虑了 CO₂和非 CO₂气体的变暖贡献，弥补了以往研究的不足，为准确评估各国公平减排责任提供了更科学的依据；另一方面，研究结果有助于推动国际社会重新审视现有减排承诺和行动，促使各国更加积极地采取措施应对气候变化，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为全球气候治理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同时，研究也指出了未来研究的方向，如进一步考虑土地利用、土地利用变化和林业（LULUCF）排放的公平份额问题，以及从福利视角综合考虑减排成本和气候变化损害等，为后续研究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