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两地招聘教授的比较

　　

没打算要写这方面的“学术论文”，近来看到科学网上饶海网友接连写了《美国助理教授有多难拿？》和《美国终身教授有多难拿？》两篇博文，也想接着说点感想。近一年多来在美国的新岗位上参与了两次教授招聘，一次是系里招聘一名助理教授，我作为faculty成员参与；第二次是系里一个终身正教授岗位招聘，我担任遴选委员会（Search Committee）的主席（Chair），从启动到结束全程负责。中美两地的操作比较下来很有意思，招聘中涉及的人员及背景不便公开，只能挑些“花絮”性质的事情随意谈谈吧。

      在美国不同层次的教授招聘要走的程序是一样的，尽管每个学校各有特色，但大致流程和饶海博文中介绍的大同小异，我也就不重复了。第一个感受是美国这里的人事招聘比较顶真，是项“全民参与”的工作。到了面试阶段，应聘者在系里需要做Seminar，每个faculty和每个研究生都要填表格打分、写评语。本系教授都必须跟应邀面试的应聘者面谈。招聘助理教授时我们在2-3周里请了五位面试者，我有一位候选人没有见到，当时正在外地出差，但我请秘书安排了电话会议，在电话里跟面试者聊了40分钟左右，然后才开始填写评阅表，对于faculty来说，从与面试者见面到最后落笔写下评语的过程是极其郑重的，说“神圣的”也不为过。当然中国的大多数高校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教授还不当家，内心还没有主人翁的意识。

      在美国招聘教授，吃饭聊天也是一个关键环节，这跟中国很相似。也是巧了，我和几位应聘者的交谈都被安排在餐馆里（而且是日餐和泰国餐馆），弄得我那段时间饭局不断，很有回到祖国的味道。其实吃饭恐怕是最好的全方位“打量”一个面试者的时刻，因为对方在餐饮时精神会放松下来，容易出现破绽。下次有机会专门写个博文，谈谈“高级人才”面试时精神片刻放松而“大意失荆州”的例子。由于我不在主校区上班，和校内委员会成员的沟通都要依赖电话、电子邮件，但这种沟通方式也出现过一些问题。有一次我们电话面试一位应聘者，我在Kannapolis办公室、其他委员会成员在Greensboro校区、被面试者在外地的三方电话会议中出了点问题，我和其他人的电话突然中断（另外两方能正常通话）。这下麻烦了，因为我正主持着面试。当时临时开通了电视视频与Greensboro接上，指定一位同事代我主持，这位教授“接力”把对方电话中的话重复到电视视频我这一端，费了不少周折才把一个面试搞完。另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是沟通中的内部保密，由于我有段时间在外开会，当时正好需要从各委员会成员那里汇总意见，只好通过电子邮件让他们告诉我意见。但有一位成员死活不愿落笔提供书面意见，说这样有法律风险。以前有些高校在招聘中由于留下了书面记录，出现过关于应聘者受到歧视的法律诉讼，后来很多学校约定俗成地免去了招聘程序中带有评审人身份的任何书面记录。这位教授和我前后交换了十来封邮件，“矫情”了很久，最后还是被我说服通过邮件提供了结果，当然我把结果汇总好便删除了所有相关邮件。除了faculty和研究生的（无记名）评价结果要存档（三年）外，委员会所有讨论、我与系主任、院长之间的有关人选的讨论全部是口头的，按约定不留任何记录，当然这样做对具体操作人的原则性和诚信度要求很高。

      大家或许会以为在美国的应聘者比较守规矩，不走后门。其实也不然，美国人也“蛮有花头”的，当然这个“花头”在整个招聘过程只有Search Committee的Chair能品味到。譬如有的应聘者隔三差五地向我报告他的工作新进展；有的人来 “套磁”，说跟我或我们某个同事曾经在同一个大学或相邻地方工作过；也有不少把信写到我们学院和学校其他部门的，但凡是越级联系和询问必然会被学校挡回，Chair是整个招聘工作中的校方唯一代表和发言人。申请者中有一位美国教授，在我们领域较有影响，人也执着，除了频繁“骚扰”我以外，还把电话打给了我身边不少领导和同事，甚至是我们研究校区的其他学校的同事，请他们施加影响。他在给我们院长的一封邮件中说他从可靠渠道得知贾伟教授已经回到中国工作，请学院关注招聘工作以及他的申请，当然我们院里毫不客气地给挡了回去 － 让他直接听我的答复。我本人倒不介意这些额外的小动作，无非是表示申请人很期待这份工作，人较外向罢了，他的这些动作搁在中国的话充其量是幼儿园水平。看来美国教授们遇到自己心仪的机会也着急上火，也会走点“歪门邪道”什么的，但基本上还算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相比之下，国内在各种招聘中的“自选动作”很多，玩的花样比较深奥，一般人很难察觉，即便是察觉了也没办法 － 这要是举例说明的话就不是写博客了，而是长篇报告文学了！实质问题是我们的行政部门和一些领导比较缺乏professionalism，他们喜好操纵。“后门”之所以能够走得进人来是我们家里的主人或管家自己去开的嘛！

      圣诞前后回国探亲，适逢上海交通大学药学院招聘院长，张杰校长让我参加一下答辩的评审工作，因为我比较熟悉情况。拿到名单一看，四位候选人都是海外华人科学家，都是美国高校的终身教授或相当资历，估计进入面试程序的这几位是按“****”的尺度去挑的。我在四位应聘者面试的前一天还参加了他们的学术报告会。有几个令我意外的观察：一是这四位应聘面试者（也是同行）居然一起来做报告和面试、还互相交流，这有点违反常规 － 通常招聘方是需要考虑给应聘者在行业内保密的，应聘者不宜互相见面；第二件事是学术报告厅搞得像集市一样，做报告时屋内人来人往，以前好像没那么乱；还有个让我诧异的景象是进学院报告厅时门口站了一排身着制服的迎宾美女，我一问下来才知道美女都是本院的女生，让她们来临时客串服务一下以示对客人尊重。交大药学院的女生仪态端庄的确让人感到自豪，不过把报告厅保持得安静些、让人能够尽兴讲演、静心倾听似乎才是对这几个客人尊重的最好体现。说到这儿要自我检讨了，才走了1-2年就水土不服、开始挑刺了，这种行为在过去是要被定性为“蜕化变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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