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苛求科学家成为社会道德标杆？

　　

戴着眼镜，以苦为乐，与时间赛跑，废寝忘食，执著得有些偏执，不求索取，不食人间烟火……多少年来，概念化、模式化的宣传，或一味拔高，或过度美化，使得中国的科学家形象蒙上了一层虚幻色彩，甚至罩上圣洁的道德光环，成为理想或理想主义的化身。

　　“板子不能打在科研人员身上”

　　“科研人员从科研经费提成，项目负责人变成科研老板，当前社会对此颇有微词，我个人认为是正常的，这要作点分析。”顾海兵教授这样回答记者关于科研经费提成与科学家道德的问题。顾海兵，中国人民大学国民经济管理系教研室主任，长于宏观经济研究、公共管理研究、教育研究与创新设计。

　　“第一，关键是按照税法和审计制度办事，个人劳务所得，按照20%上税。如果坚持按税法和审计制度办事，就是正常的。否则就有问题。”

　　“再一个，要看到问题的全面，要看到问题的全过程，不要仅仅盯着科研经费这一个环节。过去计划经济时代，打油的钱不能用来打醋；市场经济条件下，科研经费就是投入，最重要的是课题是不是搞出来了，而不在于钱怎么分配。课题负责人按照他的思路，决定钱该怎么花——可以多一点在劳务上，少一点在设备上；或者通过一定的渠道，买性价比更好的设备。”

　　“第三，课题的批准环节和验收环节都很重要。开始课题是怎么被批准的和最后课题是怎样验收通过的，这两个环节要严格把关；而不要太注意中间的经费使用。黑猫白猫，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板子不能打在科研人员屁股上，而在于评审体制的制定上。据我了解，管理科学和社会科学，初选的时候在逐步搞匿名同行评审，但匿名很难说被评审者不知道评审专家。而且匿名也有难度，评审专家需要搞清楚被评审者的能力。如果拿到课题的过程中有作假、贿赂等不端行为，那说明评审制度还存在漏洞。”

　　“现在很多问题，都是打苍蝇不打老虎，这才是糟糕之处。现在医院学校乱收费、高收费，白衣天使变成白蛇，人类灵魂工程师变成眼镜蛇，人们都指责他们，我认为问题的源头在于制定制度的人。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问责制？”

　　“不要设想某些人就应该道德高尚，某些人就道德低下，这是非常不对的。请千万不要按照传统的观念来套现在的科研人员。科学家干事业肯定要默默无闻，但并不排除一部分学者，很善于拿回项目，组织一大群人做。不要把干事情和拿资源混为一谈。”

　　“制度可能会改变人性中的善或恶的比例？”记者问道。范良藻回答说：“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在基督教中是二元论。基督教的教义说：人性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一个人善于自律，光明不断在扩大，黑暗则逐渐减小，这就是好人，心中充满了真善美。当黑暗的一面膨胀自己，把光明压倒在边上，这叫做恶。人如果失去了对真善美的追求、失去了对理想的追求，就必然去追逐物质利益、就会堕落。其实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物质利益，一个人的衣食住行能用多少？这都是人的欲望！”

　　“市场经济条件下人都是理性人”

　　“知识分子应该没有铜臭味，拿了钱就不道德，这个根深蒂固的观点是我们传统社会形成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定要纠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顾海兵力图纠正人们脑海中对知识分子定位的传统观念。

　　列宁说：当几何公理触犯了人们的利益，人们也要把它打倒！

　　“有一小部分人，不论什么体制都会努力干活儿，但其他人不是这样的。市场经济的精髓，是调动大多数人的积极性！大多数人都是经济人，都是理性人！不能靠一小部分人建设社会，而要靠一大群人！面向市场就是满足社会需要，满足社会需要有什么不好呢？越多越好啊！”

　　“从个人利益来说，科学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没有本质不同。所有的职业没有贵贱、上下、轻松劳累之分，不要用以前的‘阶级成分论’来看待每个人。所以说，咱们这个社会离公民社会还很远。”

　　顾海兵加重了语气：“我们应该意识到，对任何一个人的伤害就是对社会的整体伤害！”

　　科研人员奖金应由成果的价值决定

　　中国人多使得人均经费特别少，“撒胡椒面”，造成科研经费不能有效利用。范良藻和顾海兵都认为，中国科研人员的“泛化”很难大师“辈出”。

　　葛剑雄教授，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7月18日在自己的博客上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解决不了问题》为题，指出科研经费管理必须进行根本性改革——

　　“我以为科研经费，包括提成办法，改革的前提是与教师、科研人员的收入和单位的正常经费脱构。在将个人基本工资及津贴作大幅度提高，单位正常的经费得到确保后，完全取消按项目经费比例提成，代之以在项目完成并验收合格后发给奖金。奖金的多少取决于该项成果的学术价值、经济效益和社会影响，与经费的多少无关。主管部门和评价机构也不能再按照获得科研经费的多少给机构或个人排名次、定高低。对实用型项目可以采用核定成本、全额包干、自主支配、结余归己的办法。对人文学科、探索性或纯学术性的项目，也可以采用购买成果的办法，辅之以必要的先期贷款（在购买时归还）。

　　“当然，对各级各类科研项目从立项、申报、评审、检查、鉴定、验收、发表、评奖全过程的改革也势在必行。但减少或摆脱了行政权力、经济利益的干扰影响后，将能比较顺利地进行。实际上，对这些过程，国际国内都已有成熟的经验，是不难做到的。”(易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