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令安：男女差异之辩

　　

从小在英国长大，1962年回国就读于北大物理系，后来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听到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吴令安这样的经历，不免让人以为她会非常洋化。而见面之后，她的朴素远超记者的预期。不过，谈起她的经历、工作和女性话题，她显得很善谈，滔滔不绝，整个人也因为对所关注话题的热情而显得熠熠生辉。

    从来没觉得女性不能学自然科学

    母亲对吴令安的影响非常大，很早就给她讲居里夫人的故事，因而吴令安从来就没觉得女性不能学自然科学。

    吴令安从小就喜欢动手制作东西，英国小学的手工课让她很感兴趣。有一次手工课，男孩子学习木工活，而女孩子则学打毛衣。她想学木工，但老师不同意，让她第一次感到社会对女性的歧视。

    后来，母亲买了一套少年化学实验套件作为圣诞礼物，姐姐带着她玩得很开心。以后，吴令安自己买了《家庭化学实验》一书，学会制作塑料、长晶体，洗照片等。姐姐后来选择了学化学，而吴令安觉得有机化学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太多，因而不愿意学化学。她对物理更感兴趣，把物理定义为“数学+实验”。她觉得实验简单、好玩。

    父亲一直教育她们要爱国，因而吴令安从小就知道早晚是要回国的。1962年，吴令安已经拿到了上大学的奖学金，而全家在这时选择了回国。回国后，补习了3个月中文的吴令安开始到北大物理系学习。

    能做物理就很满意

    毕业后，吴令安被分配到河北冀衡农场工作。3年后，她回到北京，在物理所图书资料情报室做翻译，有一阵子还为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中科院院长方毅做英文老师，每礼拜为方毅教一小时的英语口语，一直讲了3年。1979年，方毅随同邓小平到美国访问时，吴令安任方毅的翻译，也是代表团成员之一。

    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但吴令安内心还是非常舍不得物理。恰好同样是学物理的丈夫有机会到美国做访问学者，吴令安便想一起出去补习一下物理，母亲非常支持她，说儿子可以留给她管。吴令安到美国先读硕士，再在导师的要求下读博士，在美国呆了6年。因为急于回国，她放弃了在美国Bell实验室和日本NTT公司做博士后的邀请。

    至今，问起她对工作最满意的是什么？吴令安答：“能做物理就很满意！”

    育儿、家庭与工作

    “我生孩子的那天早上还上班呢！我们那时只有8个星期的产假，之后每天有1小时的喂奶时间，我就提前下班一个小时，骑自行车回家。这个阶段我从没有迟到、请假，而且经常是组里第一个到单位的。那时年轻，身体也好，大家都比较有上进心！”吴令安自豪地说。相比较，她认为现在的女性比较娇气！

    幸运的是，吴令安的丈夫也很照顾孩子，两个人谁有空谁管。为了方便，他们“吃饭很马虎，要简单、方便的！”后来，住得离单位近，很多时候就在食堂买饭带回去，省得自己做。为了这个方便，她不愿意搬家。

    吴令安的大儿子学计算机，老二学数学物理。老大从小在北京少年宫、市科技馆参加无线电小组，后来在那儿学习计算机，装过机器人等。而老二则相对不喜欢动手，偏重理论。

    吴令安认为，母亲的文化素养、教育水平比较高才更有可能教出比较高水平的孩子，因为孩提时期，母亲的影响比父亲重要，特别是对女孩。很多时候，这种影响有言传、身教两方面因素。

    如今，两个儿子都在国外，都独立了，家里也没有老人了，基本上没什么负担了，正是吴令安可以全身心投入在工作的阶段了。除了工作，她的业余爱好就是在阳台上种种花，或者有时间去游泳。

    男女差异主要是舆论造成

    作为中国物理学会女性工作委员会主任，吴令安对女性科学家的退休年龄也非常关注，“要求女性55岁退休，比男性早5年，这是非常荒唐的！到了55岁，孩子独立了，正是女性从家务负担中解放出来了，可以用全部精力投入工作、做出更大的贡献的时候。退休年龄也是一个性别歧视，特别是女性寿命比男性要长。让女性55岁退休，这一定要改革！或许可以这样，允许男女副研55岁退休，但只要工作需要、本人愿意、身体允许，可以工作到60岁”。

    她认为，现在男女从事科研工作有差异，主要原因在于现在的教育和舆论跟“文革”前不一样，以前是强调男女平等的，但现在处处暗示“女不如男”。物理所的一个女学生曾说起，她上中学时，教物理的男老师在班里说，“你们刚开始学物理，可能女同学会觉得难一点！”一开始就定性女性更弱了。

    “在中学里，现在有一个新趋势，女生考分比男生高，甚至在西方也是这样。什么原因，就是女孩比较老实、听话，复习工作比较认真。但是，到工作时怎么样？很遗憾，确实是显示出差别。这是什么原因？在科研方面，是不是女性真不如男性？我觉得很大的原因就是从小所受教育的影响！”

    吴令安对从事自然科学的年轻女性的建议是，要有自信心，不能有自卑感，但也要自强，不能把很多事情理所当然地让男生干，不能娇气。

    “男女性特征就不一样，我们不可能要求有完全的男女平等，但要求公平，要给予同等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