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使用——学术出版界的战争

　　传统学术出版业被超级商业公司控制的失衡局面，飞涨的期刊价格，大学图书馆的困境和希望，“布达佩斯开放使用倡议”，“柏林宣言——社会和人文领域的知识开放使用”……这就是在世界范围内兴起的开放使用学术期刊运动，像发生在水下的地动，在长期沉闷的学术出版界掀起阵阵波澜，尽管还未形成滔天巨浪，却也迫使那些学术出版界巨轮不得不密切注视着水面，准备随时调整航向。而那些地动的触发者们，踌躇满志，行动目标不是其它，正是要挑战巨轮，开拓学术出版的新航道。那么，企图与那些历史悠久的传统出版社抗衡的开放使用出版模式究竟是什么？

“如果您在大学图书馆里漫步，或跟随科学家进入实验室，或登录广阔的学术网络，您会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战场，而战争的目标是学术出版。”这是2004年初《高等教育记事》（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里一篇文章的第一句。

“如果在当今的信息产业有什么绝对会激发辩论和争吵的主题，那就是开放使用出版模式”。《当今信息》（Information Today）2005年1月号的一篇文章如此开篇。

开放使用出版（open access publishing，又译“开放存取”出版）运动的兴起，像发生在水下的地动，在长期沉闷的学术出版界掀起阵阵波澜，尽管还未形成滔天巨浪，却也迫使那些学术出版界巨轮不得不密切注视着水面，准备随时调整航向。而那些地动的触发者们，踌躇满志，行动目标不是其它，正是要挑战巨轮，开拓学术出版的新航道。

那么，企图与那些历史悠久的传统出版社抗衡的开放使用出版模式究竟是什么？

定义

《开放使用学术期刊名录》（DOAJ）对开放使用学术期刊的定义是：依靠一种不向读者或其机构收取使用费的运营机制的期刊。这一定义是基于“布达佩斯开放使用倡议”（诞生于2001年乔治•索罗斯开放社会研究所主持的布达佩斯研讨会⑶）的要求，包括使用者阅读、下载、复制、分发、印制、检索、链接其文章全文的权利；而且这些权利是自出版时刻起立即生效的。

易尔罕姆（Earlham）学院哲学教授、领导“公共知识”计划（Public Knowledge）的彼得•萨勃（Peter Suber）将开放使用文献定义为基本免除版权和许可限制的数字文献，因而是对任何联网用户免费的。他同时也指出某些开放使用（数字）文献可具有（纸本的）收费增刊，具体免除哪些许可限制也是具有弹性的；在如何支付出版费用方面也存在许多和著者付费模式不同的方式。

运营模式

传统的出版模式主要依靠读者或其所在机构支付订阅费用维持生存甚至获得赢利，如果开放使用出版模式放弃订阅费，出版费用从何而来？

目前主要有两大经费来源，其一是著者或其所在机构或其研究资助者支付发表费用，其二是基金会的资助。

例如，生物医学中心（BioMed Central，以下简称BMC），一个著名的独立在线开放使用出版机构，为每篇文章收取525美元发表费用；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以下简称PloS）⑹先后于2003年和2004年创刊的PLoS Biology和PLoS Medicine则为每篇发表的文章收取1500美元，订阅这两种刊的纸本版每年要支付160美元。

BMC还实施另一种收费方式，即和大学签订机构“成员”协议。在芬兰，和FinELib（the National Electronic Library of Finland）之间的协议覆盖了芬兰25.000名公共资金项目研究者的发表费用。

基金会资助的最著名的实例就是PloS。高登和贝梯-摩尔基金会（Gordon and Betty Moore Foundation）为PloS提供了一笔为期5年的9百万美元启动贷款，PloS因此得以从《细胞》出版社挖走编辑精英。

基本理念

对开放使用出版模式及理念最早给予全面的阐述是发生在布达佩斯研讨会上，一系列关于开放使用学术出版最具宏伟前景的原则得到确立，由此产生了“布达佩斯开放使用倡议”。

该倡议认为在当今学术期刊出版业著作权的唯一合理且有用的角色是保护作者的权利。而如果文献使用机构的订购预算直接作为出版费用支付给出版机构，学术出版的基本费用（同行审阅费用加上接近于零的电子发布费用）可大大降低。

新体系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在当今由纸本向普遍的数字化电子发布转变时期，作者为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向出版者转让著作权已变得没有意义。互联网提供了崭新的知识的政治经济学，现在学者们在决定学术知识的未来时，依赖的是其拥有的公众和他们自己的声誉。

新体系的基本理念是：科学成果应该服务于所有人，才可实现其真正的价值。科学的本质是极高程度集体合作性质的；国际科学联盟理事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Scientific Unions）的条例规定，科学的普世性确定无疑。而今天互联网使得如此广泛的公众利用数量如此庞大的科学成果成为可能，遗憾的是，这种可能性尚未变为现实。

传统出版模式的危机

尽管互联网的必要技术已经存在，但在正确的商业模式打开信息利用大门之前，科学的潜能就得不到完全释放。具体来说，尽管几乎所有出版物已有网络版（至少在发达国家），但其使用模式仍然是基于纸本时代的商业模式。
实际上，开放使用出版运动的兴起，正是因为在传统出版模式下学术刊物价格飞涨，订购机构特别是大学图书馆已不堪重负。

以该行业的“超级大国”爱思唯尔（Reed Elsevier）集团为例，其刊物价格在1986－2000年期间上涨了226％，而同时期的平均通货膨胀率是62％⑾，同时大学图书馆的经费涨幅却处于停滞状态。根据不同的估计，爱思唯尔的盈利率在32％－35％之间甚至更高，甚至高于微软公司的30％。

使高额利润成为可能的原因是行业的高度集中。以爱思唯尔集团为龙头的商业出版公司拥有75％的市场份额，爱思唯尔一家就控制着20－25％，大约1800种刊物⒀。而消费者，即大学图书馆却处于无可奈何的境地，因为每种学术刊物都被认为是唯一的。事实上，许多图书馆已被迫削减其刊物：康奈尔大学2003年底宣布将削减200多种爱思唯尔出版的刊物；杜克大学将削减价值40万美元的爱思唯尔刊物。

近年来，面对这种学术交流体系日益失衡的局面，世界上许多一流大学，如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北卡罗莱纳州大学研究三角研究所（Research Triangle institutions in North Carolina）、 麻省理工学院、加州大学等开始发出共同的声音，对商业巨头的“一揽子”捆绑（big deal）销售方式说“不”，他们宣布要回归原来以年度和具体刊物为单位的订购方式。

使大学图书馆略感宽慰的是，他们不再是独自在荒野中叫喊，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开始认识到传统的学术交流体系已无法运转，必须引进革新。

新模式的实力日渐扩大

2002年BMC和法国国家研究和科学中心的科学信息和技术研究所（INIST）宣布合作建立开放使用档案（open access archiving）。

2003年10月，在德国柏林由马克斯•布兰克（Max Planck）社团组织的研讨会上宣布了“柏林宣言――社会和人文领域的知识开放使用”。这是在“贝特斯达立场”（Bethesda Statement）和“布达佩斯开放使用倡议”之后，以最清晰的词句阐述开放使用原则。该宣言以更广的角度看待开放使用，强调它不仅仅涉及期刊文章，而是包括任何涉及研究的事情，如数据和元数据，甚至还包括任何知识和文化遗产的载体，如博物馆藏品和档案存储软件等等。

2004年，包括有10个图书馆协会和公共利益促进组织的联盟宣布支持“华盛顿原则――自由使用科学”。

联合国和一些发达国家的政府也被卷入。

2003年12月，在日内瓦召开了联合国资助的“关于信息社会世界峰会”。在其原则宣言中声明要推动电子出版、区别对待价格和开放使用行动以使科学信息在所有国家得到公平使用。

2003年，美国众议员马丁•塞勃（Martin Sabo）向国会提交了一项议案，要求受联邦政府资助产生的研究成果向公众开放使用。

2004年，英国议会下院科学和技术委员会在其研究报告中认为当前的科学出版体制是不能满足需要的，并呼吁英国政府支持开放使用行动。

然而，上述美国和英国的立法和行政努力都还未最后成功。

同年11月，英国维康(Wellcom)基金会宣布所有该机构资助的研究项目将采取OA出版模式。

一些大学宣布应用开放使用出版模式来发表研究成果。例如：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立科技大学2004年1月1日开始采用这种模式，葡萄牙米尼奥大学2005年开始正式使用OA出版模式。

在这一年，开放使用模式，包括开放仓储（OA archives），在各个方向取得了显著的进展，越来越多的公共或私人机构都开始支持某种方式的开放使用出版模式，许多大学开始建立开放仓储，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希望其资助机构接受开放使用出版模式；同时，一些商业巨头也开始向开放使用出版模式靠拢，如Google Scholar，通过对开放使用模式期刊的搜索强化其结果的学术性；ProQuest/Bepress 和 BMC开始为大学提供开设和维护开放仓储的服务。

开放使用模式的影响并不局限在学术出版界。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ECD）在其《公益基金组织研究数据报告》中声称，医生与病人要求采用开放使用模式发布临床药物实验报告，而且药剂公司也已经表示同意。

然而，2004年也是支持、反对或怀疑开放使用模式各方激烈辩论的一年，随着较量的继续，学术出版事业，乃至知识传播方式都将发生深刻甚至根本性的变革。

“开放使用将加速所有领域的研究，它将极大地强化每所大学的使命，即创造并传播知识。” 彼得•萨勃教授如是说。

H.E.瓦尔姆斯则说：“我正试图改变我们社会处理学术信息的方式。”他想证明开放使用期刊可以和顶级的传统期刊竞争，如《自然》、《科学》、《细胞》。

设在挪威的《开放使用学术期刊名录》目前已收录将近1600种学术期刊。

战争在继续，结局还难以预料，因为传统出版体制已发展出强大坚固的阵地，新体制要证明自己的生命力还需时日。

[作者] 江杭生

[单位] 首都师范大学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