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生涯”断送生物学家前程

　　日本学者芹泽广明在美国的学术前途本来充满希望，但由于给朋友的一次帮忙，他被美国联邦法院宣判为日本的经济间谍，他的学术生涯也因此被迫中止。

        １９９９年７月，美国堪萨斯州立大学的癌症研究人员芹泽广明（Ｈｉｒｏａｋｉ Ｓｅｒｉｚａｗａ）做出了一个足以影响其命运的决定：同意让一位老朋友、阿尔茨海默氏症研究专家冈本高岛（Ｔａｋａｓｈｉ Ｏｋａｍｏｔｏ）将一些研究材料存放在他的实验室。芹泽回忆说，当时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刚一周，因此他没有过多地考虑过这个请求。但是，就是这个决定导致他被美国联邦法院宣布有罪，他的学术生涯也因此稀里糊涂地被中止。

        法院是根据１９９６年颁布的《美国经济间谍法》第１８３１条款判处芹泽有罪的。该法主要针对为外国组织服务的经济间谍，窃取美国企业商业机密的经济间谍将被处以重刑。但是根据该法案，本案中的主要对象冈本却未被定罪，因此法律专家认为该法案需要修改。经济和法律的冲突已经渗透进学术界，对于那些还不知道这些问题的学术界研究人员来说，芹泽的经历是一个沉痛的警告。

        这一事件目前已成为日本报纸的头条新闻。芹泽的案例深深触动了那些正在考虑到美国工作的研究人员的心。事件的反响还在继续，为了挽回自己的损失，芹泽正在向日本东京法院起诉冈本。

对一种名为Ｃａｖｅｏｌｉｎｓ的蛋白质的研究是这场法律争端的导火线。Ｃａｖｅｏｌｉｎｓ是活跃在细胞膜上的一类蛋白质，冈本在俄亥俄州克里夫兰临床中心的研究小组发现其中一个蛋白质Ｃａｖｅｏｌｉｎ－３能够促进有毒脑斑的形成，淀粉样的蛋白质被发现存在于大脑细胞之间时就被称为“脑斑”，而这种脑斑被认为损害了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的大脑。

        １９９９年初，随着经费的增加和实验室中细胞系和ＤＮＡ样品的生长，冈本开始寻找一种酶，这种酶能将促进脑斑形成的蛋白质切断，因此它能阻止脑斑在大脑中的形成。

        但是到了１９９９年７月，冈本突然开始彻底清查自己的实验室，他声称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其中的一位研究人员坚持做 “不能重复”和“不计后果”的实验，因为这会影响研究小组的声誉。

罪证

        克里夫兰临床中心要求警察进行调查，不久后联邦情报局也介入进来。调查人员没有接受冈本的解释。１９９９年８月２７日签署的宣告书控告冈本拿走或破坏了他的研究小组研制的大约１０００个ＤＮＡ样品和２５０个细胞系，说他是“故意而且是采取有计划的步骤”剥夺了克里夫兰临床中心对这些有价值材料的拥有权。

        到２００１年５月，冈本被指控犯有４条罪行，其中最严重的一条是侵犯了《美国经济间谍法》的第１８３１条。彼得·托恩（Ｐｅｔｅｒ Ｔｏｒｅｎ）是纽约的知识产权律师，他帮助起草了这个法案，他说：“该法案的最初目的是针对窃取商业机密的外国公司，特别是由外国政府资助的公司。”该法案的第１８３１条适用于冈本，因为他当时正在申请日本物理化学科学研究所的职位，但日本理化研究所并没有受到指控，芹泽也只是被指控为阴谋实施经济间谍活动。

                                                 困惑与害怕

        芹泽与冈本在２０世纪８０年代末期相识于日本东京大学，之后两人又来到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城，冈本在哈佛大学做博士后，芹泽在麻省理工学院做博士后。芹泽说：“我们就如何写项目申请书交换意见，他甚至还为我的家庭提供医学建议。”

        芹泽说当他的朋友向他要一些材料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怀疑他的动机。１９９９年９月２日，联邦调查人员出现在芹泽的实验室并对他进行了７个小时的严厉盘问，他说：“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是一个如此严重的问题。”最后，在同意就冈本的事件作证后，芹泽在第一次调查中被指责为没有提供正确的证词。他在调查中否认当时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获得了日本理化研究所的职位，也否认在冈本得到材料后再见过他。

        芹泽指责联邦调查人员的陈述是混淆事实和令人害怕的，他说：“他们只给出了一张传票，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会事，因为日本没有这样的系统。当我明白自己真的在接受调查时，我震惊不已。”

        ２００３年５月２８日，芹泽被判５００美元的罚款、１５０小时的社区服务和三年的缓刑。他说：“我不知道这对我的事业有何冲击。”美国癌症学会终止了拨给芹泽的经费，他作为重罪者在被宣判有罪的三年中是没有资格申请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ＮＩＨ）经费的，堪萨斯州大学也不让他再做任何研究工作了。２００３年１１月，芹泽终于找到一个学术界以外的工作，他受雇于加州一家生命科学顾问公司，该公司旨在推进日本和美国公司在生物技术领域的合作。芹泽庆幸自己在被指控为间谍的时候还能得到这样一份工作，但他无法忘却这段生命中痛苦的经历，他说：“我怀念研究工作和学术界。”

        芹泽谴责冈本给他造成的损失，包括５０万美元的律师费，而其中的２０万美元是芹泽的支持团队为他支付的，他提出诉讼要求他以前的朋友赔偿７７万美元。芹泽认为冈本应该公开声明芹泽以前并不知道试管中材料的真正用途，他说：“冈本的证词至关重要。”芹泽的妻子曾经打电话给冈本希望他能帮助他们，但冈本挂断了她的电话。因为联系不上冈本，芹泽的支持团队给冈本的律师、前妻和父母都寄送了挂号信，但冈本说：“我从来没有被要求要为芹泽辩护。”

就在芹泽的律师团队为他作辩护准备的时候，冈本回到了日本，并努力争取自己不被引渡回美国。２００４年３月，日本东京法院裁定冈本的行为并没有为日本理化所带来利益，而且，有史以来日本第一次拒绝了美国的引渡请求。

                                                 破碎的友谊

        冈本被日本理化研究所强制要求其辞职。２００１年９月，冈本在日本北部一个小城镇的一家医院找到了工作。至今他仍然声称自己是清白的，而且还为自己在请求不被引渡期间在监狱里呆了５７天而生气。他说：“我不能看我的病人，我被剥夺了权利，并承受了情感的痛苦。”

但芹泽的支持团队不为此所动。东京大学医学研究所的前所长新井贤一（Ｋｅｎ－ｉｃｈｉ Ａｒａｉ）说：“无论是作为一名科学家还是作为一个人，冈本都有责任向芹泽道歉。”

        芹泽对冈本的起诉可能在今年９月份会有结果。与此同时，法律专家就此案例对《美国经济间谍法》的第１８３１条款展开了争论。部分专家认为如果难以证实当事人的行为动机是否有利于一家外国组织，那么该条款就是无效的。东京大学的一位知识产权专家说：“这很难给一个人定罪。”但研究人员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绝大多数根据１８３１条款定罪的人并没被确证是为某一家外国机构服务的。

        美国反间谍执行委员会在２００３年的年度报告中强调了美国政府目前的强硬态度，该报告指出：“在２００２年和２００３年期间，来自９０多个国家的外国商人、科学家、学者和政府官员都将目光盯在美国敏感的技术和商业机密上。”报告将这种状况部分归罪于美国承诺通过学术和科学交换让全球分享信息的政策。

        这意味着对学术界的实验室将会有更进一步的详细审查。马克·弗兰克林是美国科学促进会科学自由、责任和法律委员会的主任，他说：“我的感觉是，尽管这几个案例已经公开，但科学界的大部分人仍然不知道《美国经济间谍法》。”芹泽的案例给我们的启示是：糊涂不是福！